皇上喜出望外,大声吩咐:“速速传他给麟儿治病。”
惊澜送春晓回缀锦阁,二人一路无语。丫鬟们远远随行,都不敢靠近,似是察觉出异样。
湖边几株腊梅花褪残红,嫩叶在落日余晖下莹透如灯影雀屏上那翡翠薄片,春晓停步在湖边,长松一口气,眼前那场风云变幻波澜起伏的大劫过去,这结局还真是出乎意外。
她转眼望着惊澜,反是心里生出些迟疑,她本以为惊澜会一如往昔责备她的鲁莽,但惊澜却低垂了头,若有所思。
“澜哥哥,”她说。
惊澜低声说:“晓妹,让你受惊了,其实我不想……”惊澜眉宇间满是牵挂,试探着拾起她的手,轻轻展开她手掌问:“还疼吗?舅父的手重,怪我晚了一步……”
他的迟疑原来是为了这个,她本以为他在埋怨她为母求名分的莽撞。春晓此刻心如撞兔,噗噗的一颗心乱跳着,那淡淡的欢喜,淡淡的得意,苦尽甘来,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她的澜哥哥,娘亲苦熬多年的名分。
如今,佳期如梦,她日日盼了花开花谢,等着这一天,等到来年寒梅傲冰雪时,她明春晓就要名正言顺的高挽发髻成为他惊澜的妻子。偷眼看惊澜,她心中淡淡的甜蜜,如饮清冽的山泉,入口冰凉无味,细品却醇香满口。心中不觉有丝愧疚,是她误会了他。
这些时,她被鬼使神差的卷入一场无休止的纷争,竟然险些误了姻缘。十余年的耳鬓厮磨,两小无猜,惊澜一片痴情未改,她夫复何求?
风静,无声,香风袅袅,二人就如此兀立,静静享受那时光静好。她不敢抬头,生怕接触了他的目光就惊破此刻的幸福,只彼此静静对视,似乎听到他心跳加速的声音。
“我已向皇上辞去宫中侍讲之职,请恩放个外任,年底完婚后也好接了二舅母随行。”他握住她的手说。她微惊,怔怔地望着他不语,随即一阵感动从心底油然而生。澜哥哥果然想得周全,竟然为了她去放弃前程功名。他可以,可她又于心何忍?
“聂姑爹如何说?”她问。
惊澜深情地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温存,无怨无悔,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她自知不能劝,澜哥哥若决定的事固执到偏执,无人能改。不求大权在握,但求无憾今生,这是她佩服澜哥哥的地方。白衣帝师,骨子里有兼济天下的才能和抱负,却不想叱咤风云,性格使然。说他豁达也罢,说他城府深也罢,比起峥嵘毕露的昭怀,她宁去欣赏这种人。
所谓水下万物,万物莫能与之争,争者不见得强,不争者不见得弱。
红晕泛额上粉颊,她知道,那漂泊了十五载的小船即将靠岸,只等她下船迈步,揽收幸福。而这幸福让她欣喜道可以原谅一切不公和丑恶,她不必再仰人鼻息,她可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自此日新月异。一生中总会有一个人一些事令人念念不忘前尘,她可以死心塌地就决定跟他一生,即使日子平淡到只剩柴米油盐,也是别样的人生清欢。
“呀,我来的不巧了,这是撞见了什么?”一个夸张的声音,二姐若英摇着纨扇撇嘴立在不远处诡异的笑着,她上下打量春晓问:“光天化日,孤男寡女的,你不顾及脸面,还要顾及驸马府的名声吧?”
春晓怒从心生,面上却故作从容,她左右看看,做出差异的神情反问:“二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哪里来的孤男寡女,二姐姐不拿这些嬷嬷姑娘们当人也罢了,怎么拿自己也不当人了?哪里数出来‘寡女’呢?”
若英脸色一变,分明被春晓一番排揎,却无言驳斥。她只得堆出高傲的笑,扬着下颌,悠然向惊澜走来,娇声说:“澜哥哥,听说澜哥哥要辞去宫里的差事?大哥说,聂姑爹闻听大怒呢。大好的前程,澜哥哥可不要受闲花野草的招惹,乱了眼,耽搁了。”
春晓含笑,转身告辞,有意甩下惊澜同若英在这里,看着惊澜尴尬而无法摆脱纠缠的眼巴巴的望着她,春晓顽皮的一笑而去。
春晓回到缀锦阁,坐立不宁,抚琴,却不成音,她索性去取书,手一滑书也坠落地上。那本书,满是灰尘,怕许多年不曾翻阅,上面还有蜡烛的痕迹。那是爹爹考她姐妹作诗,奖励给她的一本《乐府》。二姐姐若英听爹爹夸赞她有咏絮之才,就一怒之下撕扯了这书。还是惊澜默默的的拾起那些碎片,夜半无人时悄悄帮她补好。书被揉得褶皱,惊澜就滴了蜡油去展平。一本修补好的书平整如新放在她案头时,她捧在怀里甜蜜在心。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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