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神,极力平复心态,她想,敌强我弱,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等候时机反攻,避其锐气,攻其薄弱。凭他棋艺再高,总也是破绽可寻。
而锦王昭怀锋芒毕露长驱直入的出招,怕根本不拿她一个小女子放在眼下。
“冰凉酥口的梅花乳冰酥山一盘。”小二吆喝着举了碟子奔上楼来。锦王毫不客气的转身去,立在一旁观战的奶公陆九一干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都是第三碟了,那冰心的东西,不宜多食。”
春晓就见昭怀贪婪的目光停在那盘酥山上,只吩咐小二说:“再拿个碟子来,分表妹一半共用。”
他倒是慷慨,拿她来托垫。春晓心生出促狭,面上却格外认真道:“殿下咳嗽,肺火热,正不宜贪凉,犹如以水扑油火。”
锦王瞪她一眼,似怪她多嘴,她却故作懵懂,依旧说着医理,求证的目光望向了九一公公。
“啊哼!”奶公咳嗽声提高,含了嗔意,目不转睛地瞪视昭怀。
片晌,昭怀扭头抬眼怯怯地望了奶公一眼,支吾地吩咐小二道:“不必拿碟子了!”
“客官,这酥山……”小二为难地问。
“给这位姑娘。”昭怀气恼道,贪婪地望一眼那小二手中的酥山,竟然放在了表妹眼前。
他回眼望一眼奶公,颇有几分无奈,那神情如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碟冰沙酥山,碾碎的冰砂覆着焦黄的乳汁,洒了些绛红色的梅花酱,白雪红梅般色泽宜人。春晓岑然得意的品着,齿颊留芳,乳香可口,甜而不腻,冰凉凉的宁神败火,顿头脑一清,果然是清神的佳品。常说长公主府里的珍馐美馔凤州无人能及,不想民间有此美味。春晓樱唇贝齿衔了银勺,挑衅的一笑望向昭怀,他竟然也巴巴的着她,同个孩子一样无辜的眼神,仿佛觊觎那盘中美味,目光相接慌忙避开。
“殿下!”春晓落子完毕提醒他。
昭怀回首漫不经心的扫一眼棋盘,拈起黑子信手落棋,也不多去思量,仿佛胜券在握。一来二往不过几步后,锦王再拈子刚要落棋,扫了眼棋盘陡然一惊,身子猛然正了过来,端坐去重新审视眼前的战局,不知不觉中已经是面目全非。
都怪他心猿意马的大意轻敌了。昭怀猛然起身柔拳擦掌,仔细观察棋局,手指关节掰得嘎嘎作响。他抬头端详眼前娴静清雅的女子,眉头微颦,一声叹气。昭怀推枰敛手起身笑道:“表妹棋艺果然高明,本王在沙场万马军中都没如此惨败。本御信守承诺,说吧,表妹要什么。”
他苦笑了仰头喝尽杯中茶。
春晓话欲开口却忽然艰难。她正要说:“放还聂惊澜!”但看到昭怀眸光落在的那盒救命的药上,娘亲的药可是救急的。这可如何是好?
“药!”春晓毫不犹豫道。
昭怀有些惊愕,打量她问,“怎么?到底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不知聂惊澜若听到表妹这话,作何感想?”
春晓早就胸有成竹,她一笑问:“殿下这话是何意?莫非聂大学士果然被殿下扣押在府上?殿下这是不打自招了。即便如此,春晓也不敢以一局棋来赌私扣朝廷命官抗旨不尊的罪名。皇上派表兄来会殿下,自然早已斟酌了殿下的棋路,不必春晓担心。春晓前来,也不过是提醒殿下,不要执迷不悔,急于求成,反遭败局。”
她起身,一番话说得若无其事,眸光从他身上移开时,有意无意地在九一公公身上扫过,似在央告他劝阻锦王。她坚信,就凭这一番话,锦王定不敢造次,必放惊澜。
春晓吩咐翡翠:“拿上药,咱们走!”
小太监如意一把护住药对锦王求救:“殿下,这药,回京城怕就更难寻了。娘娘那边该如何交代?”
“退下!”昭怀呵斥一声,认赌服输的大度。他困惑的目光却始终打量她,银牙紧咬。
她却无心纠缠,微服一礼道:“承蒙殿下美意,春晓却之不恭了。”
他沉声道:“本王惜才爱才,才奉劝表妹一句,黑白殊途,表妹不要自恃聪明执迷不悟,飞蛾扑火。”
虽然心中有鬼,她面色还是平静回敬一句:“疾风下劲草易先折,殿下秉公执法令人钦佩,只是这做事要留一丝余地,弦崩得紧了难免易断。殿下以为呢?”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只是彼此的目光都多了分猎奇般的探询。
春晓得了药转身离去,直到下了楼上了马车,她才觉得周身发软瘫坐一旁。
“小姐真是神人,就连钦差锦王殿下都败在了小姐手中。”翡翠抚弄那盒险胜来的冷香续命丸感叹,粒粒蜡丸都如珍珠一般可爱。她却怅然应道:“锦王也算得个有勇有谋的人物,他如何会败在我手中?他是败在了自己手中。”
“败在自己手中?还有人自己和自己拼杀的吗?”翡翠天真的眸光望着她。
她只是笑笑,夺药对局,黑白胜负。眼前的棋盘已然落幕,却还有一场更大的杀伐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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