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纨道:“若我有八成状态,就有十成胜算。”
“若是与他同行三五人,皆与他实力相当呢?”
“全身而退应有三分可能,杀出血路我有五分把握。”
“若是烛曳高手皆至,又有一众杀手围劫呢?”
“……”
温纨轻叹,然后回答:“若非必要,我从不将负雪随身携带。”
白尧棠也叹息一声:“你不要太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是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不是每一道伤都能痊愈。”
温纨不言,转身漫步庭外,随手折下一只三尺长的枯枝,拿在手中将细小的枝丫剔除:“叔父,时间仓促,您顺路回府看看次昭吧。”
白尧棠微怔,继而摇头:“不过离家数月,不须特意探望。”
“此去汴梁,不争一时一日。”温纨垂眸,至多算得上清秀的侧脸轮廓柔和,长长的睫毛令眼底的淡漠多了几分叹息,“师叔舍命,莫要舍家啊。”
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白尧棠的冷静。用了极久的时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才苦涩一笑:“你我今日之言,像极了赴死。”
温纨笑笑,却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吴钩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若是叔父舍得,这许是最后一面了。”
白尧棠猛然一怔,但是很快便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纶儿那边呢?你可想好了?”
温纨喃喃道:“二弟他……”摇头,微笑:“且走且看吧,我总有几分余力去护全家人。”
白尧棠看着他,片刻后问道:“就这么再也不回去,好吗?”
“哪有什么好与不好?我本就是无家的人啊。得尽故人愿,天涯可为客。”温纨脱下外袍,将手中树枝包裹,随手挂在马鞍上,看向白尧棠,“三年之后,若我与叔父安然,想与叔父说一门亲。”
白尧棠有些意外:“哦?为何人说亲?”
温纨笑问:“现在说了,叔父敢应吗?”
白尧棠略加沉吟,果然没有回答:“若是三年之内便生变故呢?”
温纨看向天边,缓缓吐出一声极浅的叹息:“若叔父先逢不幸,我当与子御次昭坟前长跪,守孝三年。若我自傲丧命,还请叔父向我父亲说请,成全我弟妹一生自由。”
白尧棠不禁动容:“你又何需……”
“我只是谨遵师命罢了。”温纨淡淡出声,目光追逐着无法触及的远方,敛起满心思念,“子御次昭相识十余年,为叔父守孝,合乎礼节。”
白尧棠一时不知想气想笑:“残羽向来信口乱语,你还当真句句遵从不成?你父亲尚在,我非你血亲,非你恩师,你这算守的哪门子孝?”
温纨唇角勾了勾,不知是在嘲讽哪个人:“他又不只我一个儿子,何须我守孝?他儿女双全,万贯缠腰,安坐家中享一生富贵,我天涯沦落、朝不保夕,如何与他比拼性命短长?我尸身荒野喂狗的时候,他该盼着子御给他留下个孙子守孝才是。”
白尧棠彻底被气笑了:“你啊,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咒自己短命?”
温纨耸肩,不以为意:“夏蝉夏蝉,朝生暮死。叔父莫不是还要小小短命的虫儿,真的见雪语冰?”
白尧棠收了笑容,认真的看他:“你须记得,你是从雪里捡回命来的夏蝉,不是枝枯叶落便闭目等死的夏蝉。”
“血里捡回命来的夏蝉。”温纨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翻身上马,“那我也不给他守孝!”
他将马缰一拉:“叔父不妨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动身回家。天黑不当心踩了谁家的白骨太过缺德,我紧些时辰先走了。”也不待白尧棠应答,将马头一转,狂奔而去。
白尧棠没有拦,或者说,不想拦。他默默的看着温纨的背影消失,才长长叹息一声:“要有多痛,才会让你如此害怕失去?”
再多的隐藏,终究还是夏蝉的心,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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