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多闷啊。”
剑无宇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道：“闷也没办法，谁叫他沾染了狂性呢。”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找他帮忙？他可是六亲不认呀。”
“他随时会攻击任何一个人，到时候我们把他放在一个我们不去、而抢剑的江湖人士必经的地方，你说会怎么样呢？”
月凝华微笑道：“你真聪明。”
“我很笨。”
“可是慕容壁决不肯把他放出来。”
“你忘了他还有个姐姐。”
“对啊，慕容壁只有两个孩子，小的那个走火入魔，等于只有慕容彩一个孩子，而且他非常疼爱女儿，只要慕容彩求情，慕容沙就一定能出来。”
“你看吧，我笨，你聪明。”
月凝华微笑着，双颊如满月。
“还是不行，就算慕容沙能出来，我们怎么把这个小魔头运回去？”
“难道我们两个还制服不了他？”剑无宇自信地笑着。
“除了慕容沙，我们再找谁呢？”
“有很多……比如无定金铃严伯韬、钓云使者常逸、小算盘顾定、紫竹竿冷耀……”
“严伯韬在三年前金盆洗手；常逸闲云野鹤，不理江湖纷争；顾定自私自利，要请他出面恐怕不容易；而冷耀是飞刀会长老，虽然退出江湖，但他的两个侄儿——蛇刀冷觅和龙刀冷寻却一心想抢夺轩辕剑，所以他也不方便直接帮我们。”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剑无宇突然一伸手，接住一支飞镖，上面还夹着一张纸。剑无宇将纸上的字浏览一遍，立刻皱起眉头，表情凝重。
“怎么了？”月凝华的声音像月光一样轻柔。
剑无宇并未回答，只是将纸条递给她。只见纸上写着：与君一别，转眼四月。于荷花塘静候，望君速至，一叙旧情。
月凝华认出笔迹，惊道：“这是……”
剑无宇缓缓地说：“不错，是孙扬清。”
“他邀你去荷花塘叙旧。”
“我们两个的确该叙叙旧了。”剑无宇的眼光离开月凝华的脸，望向苍茫的天际。
“不要去！你的武功不如他。”月凝华拉住剑无宇的手。
“未必如你所想。”
“不行，你们一定会打起来的……”
“邪不胜正。”
“可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月凝华的声音哽咽起来。
“你累了，去房里休息一下吧。”剑无宇叹道，“我会快去快回的。”
“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我不能保证。就算死，我也要了结这件事，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
月凝华的手，慢慢松开了。“好，你去吧。我等你。”
剑无宇望了她一眼，却只见到她颤抖的背影。
剑无宇转身离去。他不必回头，就知道月凝华一定在望着他的背影。
在这样的时刻，也许互相看着背影，会舒服一些吧？
月凝华知道剑无宇此去凶多吉少，她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她还是让他走了。她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矛盾的事。也许让剑无宇了却心愿，比留住他的性命更为重要吧。她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人所高贵于禽兽的地方，就在于人的责任、道义、信仰。可是剑无宇此去，并非为了什么责任，什么道义，或是他的信仰。她有什么理由让剑无宇去呢？就是因为一句“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宁愿承受失去剑无宇的痛苦，也不愿让剑无宇的后半生活在不安心之中。
她静静地坐在房里，手里的小木剑翻来覆去，已经被她握得发烫了。如果不是她现在精神恍惚，一定会注意到，对面客栈的房间里有个黑衣女子正在看着她。
那个黑衣女子此刻也静静地坐在房里，手里拿着一个小飞环。她幽幽叹息道：“月凝华，虽然我们是敌人，此刻却有着相同的心情。”
月凝华抬头想看看远处的风景，然而她的目光一抬起，就立刻被对面那个黑衣女子吸引了。她不认识那个女子，可是她却望着她，她们两个就这样对视着，没有疑惑，没有惊慌，没有戒备，有的只是互相理解，同病相怜。
月凝华不需要问，就凭着她的直觉感受到，黑衣女子此刻的处境跟她相同。她甚至觉得，那个女子跟孙扬清有着密切的关系。
她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隔着一条街，互相用眼神安慰。
月凝华心想：无宇现在怎么样了呢？
黑衣女子心想：小清现在怎么样了呢？
剑无宇和孙扬清重逢了。
人生有很多重逢，朋友的重逢令人高兴，而仇人相见，则分外眼红。他们两个的重逢，属于哪一种？他们此刻的心情又是怎么样？
人心是复杂的。剑无宇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重逢时的场景，可是真的面对着孙扬清，他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恨，可是恨不起来；他想原谅，可是无法做到。
沉默。寂静。
孙扬清先开了口：“我们是仇人，还是兄弟？”
又是沉默，寂静。
剑无宇的宝剑发出轻微的“突突”声，孙扬清的手也握紧了飞环。
谁会先出手？
这四个月来，剑无宇常常梦见这个场景，可是每次都是梦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不能先出手，孙扬清也不能先出手，这个僵局何时能打破？也许孙扬清也常常梦到这个场景吧？
梦里的事终于发生了，避无可避。
剑无宇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人，道：“你告诉我，我们算是仇人，还是兄弟？”
孙扬清道：“你记不记得三年前那个大雪天？”
剑无宇当然记得。那天，剑无宇为了给月凝华一个惊喜，冒着生命危险去摘悬崖上的雪莲。他的手刚触到雪莲的叶子，突然脚下一滑，措手不及，往山下坠去。这时，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他抬头一看，是个比他稍大的少年，七分英气中透着三分邪气。
剑无宇道：“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
孙扬清道：“如果早知道我们会有今天，我不会救你。”
所以他的长剑的如电光，快速的刺入朋友的身体。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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