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份错愕，叶涵宇轻而易举地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抬起头来，注视着养兄漂亮的眼睛。
叶晨宇的眼睛很漂亮，像黑琉璃一样清澈，只有愤怒时，眼睛才会漆黑得看不到底。即使总带着点阴狠的味道，也无法抹杀那份美丽。
叶涵宇注视着这双和记忆里相差无几的眼睛，她想起来了，在自己看向哥哥的时候，不管他在做什么，她从来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到那种被其他人深深害怕的阴狠毒辣。
叶晨宇从来没对她露出一丝一毫阴冷的表情。
叶晨宇一直一直都很爱护她，并不是因为什么家族遗产，也不是因为那份遗嘱，而是发自内心的……如同爱护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保护她。
但她却迟钝到现在才明白。
“对不起。”
对着那样的眼睛，她本来以为会忸怩的话脱口而出，没有丝毫别扭。
叶晨宇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无法理解的表情：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家一直对他冷处理当他是空气一样的小妹……一直以来只有自己和她说话的时候，才可有可无地搭几句，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在父亲去世之后，叶涵宇主动和他说话。
而且……还和他道歉了！？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后面的话也容易了，叶涵宇看着自家大哥明显没回神的脸，认认真真地开始诉说：“对不起，哥哥。”
“一直以来，是我在误会哥哥，而且……一直都对哥哥非常不友好……”现在的叶涵宇想起自己曾经冷言冷语刺激叶晨宇的话，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说出去的话吞回肚子去。
“对不……”
忽如其来的大力拥抱把她的话全憋回去了。
“没事！小涵没事就好了！”男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喃喃自语，“没事就好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小涵永远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哥哥不会生小涵的气……绝对不会……”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小女孩的背脊，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叶晨宇想自己哪怕是在梦里也从来没梦见过自己的妹妹对他道歉。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当年养父的死虽然是养母下手，但是他知道自己同样脱不了干系。
他清楚地知道在看到养父审视的目光时，自己心中无可抑制的……愤怒。
他也知道养父当时已经准备把他送出国。老实说，养父对他不薄，那十多年的日子一直都是倾力教导，没有藏私。哪怕是准备把他送出国，也早早打点好了国外的关系，同样也给他留了一份不算薄的资产。
如果他要在国外崛起的话，这份资产足以支持他的前期工作。
在这三年的黑夜里，无数次他从梦中惊醒，他梦见养母没有动手，自己却同样动手了。
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了叶涵宇，养父唯一的也是最重视的人，他最心爱的妹妹，从父亲死时冰冷的仇恨的眼神到后来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印出丝毫属于他的影子。
“没事的……没事的……”叶晨宇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其他的四感变得敏锐。
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属于小孩子偏高的体温慰藉了他的身体。
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抱着一个暖炉一样舒服。
“小涵……小涵只要继续叫我哥哥就好了。”
叶涵宇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从里面传来如雷鸣激荡般的心跳声，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微笑。
银灰色的眼眸里带上了些许暖意，微笑的幅度非常小，但是那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暖如三春之阳。
“……嗯。”
我会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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