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站在蛮人的中央，看着台下士气低沉的蛮族。大声道：“你们触犯了将军大人的威严，这是不可以饶恕的罪过。将军大人的手下要求把你们全部处死，来偿还你们的罪过。”
听着阿齐的话，坐在平地上的蛮人中顿时起了骚动。甚至有蛮人激动的从地上站起，但是在乞活军士卒的弹压下，蛮人还是安静了下来。所有蛮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阿齐，这个年轻的蛮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将要决定他们的生死。
“但是，仁慈的将军大人怜悯你们，决定饶恕你们的性命。不过你们必须拿起刀剑，为仁慈的将军大人战斗。”听着阿齐口中的话语，在场的蛮人都轻舒一口气。别的不说，命总归是保住了。
至于拿起刀剑为李信战斗，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在这里活下来的大多数蛮人都是山间野族。和平静的汉家地域不一样，山蛮之间的部族斗争十分激烈。猎场，粮食，女人都可能成为两个部族间战斗的理由。在这种环境下，野族们都习惯了战败后被俘获，而后成为另一个部族的人。
为昔日的仇敌作战，刀锋指向昔日的盟友，这些对于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为李信作战，对于蛮人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问题。
……
利州路，折州。
赤红的军气盘踞在大军上空，散发着一股铁血萧杀的气机。仆固恩抬头看着赤红的军气，心里微微一叹。仆家历世将门，底蕴深厚。自虞世宗黄兴年间归顺汉家朝廷，至今已有五百余年。
五百年间几许浮沉，仆家起起落落。有世居显宦，簪缨不绝之日；也有仓皇落魄，不可终日之时。可以说，仆家最宝贵的不是官爵显宦，而是五百余年积累的知识与阅历。
古来将门，能够比普通将领出彩的地方就在于这些积累的知识。甚至可以说，将门中培训的合格将领不仅要会行军打仗。还需通晓星相鬼神，玄学秘术。
仆家五百年不至衰亡，靠的就是这些。
看着略显薄弱的军气，仆固恩也是无奈摇头。大赵以文御武，武备自然也就弱了。昔日先祖记载的：“大军出行，军气绵延数十里，旌旗蔽日，赤气横空，鬼神退避。”想来也就只有开国的禁军能达到这种境地了。
田虎坐在一匹马上，看着身旁的博萨与阿齐。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无奈。本来以为能够让陷阵营大显身手的，可没想到又是个擦屁股的活。李信率军伏击夔州都监向霖的三万大军，他田虎要做的就是领着这一帮乌合之众跟仆固恩死抗。能够打赢自是最好，打不赢也无所谓。只要让仆固恩觉得跟他死杠的是乞活军的主力就行。
说真的，如果不是李信让田虎把陷阵营也带了过来，田虎真的要怀疑李信是不是要把自己弄死了。
田虎第一次单独领兵，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数目。博萨的两千蛮兵，阿齐的两千蛮兵，他的两千陷阵营，再加上三千被贬为俘役的厢军。少吗？真心不少！加起来兵马一万。仆固恩的利州军虽然号称一万五千，但是只来了一万。再去掉吃空饷的名额，顶天了也就是八千。。
双方的实力差距基本持平，蛮人骁勇不假，但是不善久战。只要撑过他们士气旺盛的那一会。后面的也就不是问题了。田虎跟蛮兵作战的时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刚开始的时候气势如虹，即使是陷阵营也有点不好招架。但是打了不超过一刻，就可以感觉到蛮人的攻击烈度在迅速的下降。到了最后，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不能组织起来。
是故，蛮兵虽强，但是持久力真心不咋地。或者可以说，胡人兵马基本上都是这个德行。只要一下子给予他们难以承受的重击，他们就会很快的溃散。即使是被后世“满遗”吹上了天的八旗铁骑，只要伤亡达到百分之三四，也会立刻溃败。
看着高达一半的蛮人兵马，田虎真心觉得胃疼。“只能速战速决了！”扶了扶帽盔，田虎颇为无奈的想到。
仆固恩看着高挂在空中的日头，心里的叹息再多了几分。二十万大军齐聚夔州，然后再各自开拔，四路进击。思路没问题，稳稳当当的开局。但是这位杨宣抚是不是太急了！
四路大军，互不同属，兵锋急进。摆明了就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而且主将又根本听不下部将的进言，想起云安府内的情况，仆固恩便是一阵叹息。兰陵军的指挥使黄旭，却是惨了！
当日军议的时候，便是提了不同的意见。惹得杨相公不喜，私下里又管不住自己的口舌。饮酒之后，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被杨鹤昌以妄议军机的罪名拿到了监狱里。
偏偏黄旭在军中还威望不低，兰陵军却是不安稳喽！
心里晃悠着幸灾乐祸的心思，仆固恩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眼前这朝廷，到底还是文人说了算。反正只要按文人的意思来，就是出了叉子也摁不到自己头上。况且，自家只是一路偏师。只要份内的事情做完了，别的事情说什么跟自己也没了关系。
古往今来，轻功冒进被杀的先锋官有多少，轻功冒进被杀的主帅又有几个。先锋的作用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攻城掠地不是他的责任。只要他仆固恩把自己份内的事干好，就别想往他的头上卸罪。
如果真的有人连面子都不要了，官司打到东京城，天子也得安抚着仆家。况且，谁的吃相敢这么差。破船上面还有三根钉呢？仆家纵然是衰败了，也不是那么好碰的！
汤唯纵马上前，趾高气扬，道：“仆都监，何时可到折州。”仆固恩也不恼怒，只道：“汤监军，士卒多有疲惫，不妨休憩一下，再行进军。”汤唯发出一声冷笑：“疲惫？！我还真没看出来。”转身看着行进的士卒，呵问道：“你们累吗？”
看着不作声的军伍，汤唯冷笑道：“他们还不累，就往前走吧！仆都监！“看着汤唯趾高气扬的背影，仆固恩老脸气得通红。只得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想我等干戈百战，竟还比不得宰相家的一个家奴！可羞？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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