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晞晞放下纸钱站起来, 笑着拉起来人的手：“陈阿姨, 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她也会来祭拜母亲, 纪晞晞心里又多了几分感动。
陈阿姨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 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她拉着纪晞晞的手端详, 笑得很慈爱, “胖了！胖了好胖了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
难得有人说纪晞晞胖了她还不生气。
“陈阿姨你别担心我，我现在一个人住挺好的。”
“不担心！”陈阿姨拍了拍她，“我们晞晞能干着呢, 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她笑了笑，接过陈阿姨手中的袋子，帮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陈阿姨把自己买的菊花放在一边, 说：“傻孩子, 看人要买菊花的呀。”
纪晞晞说：“我们母女俩不在乎这些，妈妈她就喜欢红玫瑰。”
陈阿姨想想也是, 她拿起打火机, 点燃了金元宝, 叹了口气：“你妈妈就喜欢弄这些个花啊草啊的。”
纪晞晞笑起来, 揭短道：“哪儿呀, 她还喜欢吃！最喜欢你做的菜了！”
陈阿姨摆摆手, 用布满皱纹的手背揩了揩眼角，吸了口气才说：“她最喜欢我做的酱油粽子，可惜每年都要等有粽叶的时候才能做。”
她边说边细心地把重叠在一起的金元宝逐一分开后, 才放进火盆。锡纸做的金元宝很快发黑, 变成一团又一团的余烬。
似想起旧事，陈阿姨沉默片刻，眼角又蓄起了泪水：“要不是你妈妈心好，见我怀着孕被婆家赶出来留我一口饭吃，哪里还有我现在？你看看，还把你小陈阿姨接到公司，给她一份工做。要不是这样，我们农村来的小姑娘哪里能在江州站稳脚跟？我俩一辈子记得她的好！”
纪晞晞有些感慨，这世间有的人受人恩惠，的确会感铭五内，结草衔环。可是有些人呢，却是斗米恩升米仇。她笑了笑，安慰陈阿姨：“陈阿姨你别说这些了，都过了二十多年了，我妈妈早就忘了。”
“是是、大姐她从来不说这些事。”她看着墓碑上的女子，又笑了笑，“她待人好都是不图回报的。”
纪晞晞也转头看向墓碑上笑容温婉的女子。她妈妈这一生，与人为善不图回报，可惜倒最后却一个人病死在冷冰冰的医院……
陈阿姨见她神情肃穆，拍了拍她的手，说：“对了晞晞，我听说你在外面跟一个小伙子在一起？”
“纪国平说的？”
陈阿姨点了点头：“你爸提起来大发雷霆，问我知不知道，我想你做事有分寸，就糊弄他说是你表哥的朋友。”
纪晞晞不想在她妈妈面前提这些，点了点头说：“就这样说吧，不用理会他。”
“你能保护自己，陈阿姨知道。”她又叹了口气：“你爸……本来我不该说雇主家的坏话，可是你爸真的不是个东西，他怎么忍心这样对你……”
纪晞晞自嘲地笑了笑：“他都能那样对结发妻子，打我两下又算什么。”
一想起那年的事情，陈阿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沉默半晌又才说：“晞晞，我听你小陈阿姨说，最近公司的账有些紧张了……你要不要注意一下？”
纪晞晞收拾着墓碑前的祭品和火盆，淡淡地说：“随他折腾吧，公司的钱我不要了。”
陈阿姨顿了顿，知道这孩子是彻底失望了，她点点头：“你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你开心了大姐就放心了。”
祭拜完母亲，纪晞晞开车送陈阿姨回自己家，然后才从城北回了江大。
原本只是想去告诉妈妈她现在过得很好，没想到遇到了陈阿姨，说起那些旧事，纪晞晞心里仍然是有几分不平。
她回家躺了一会儿，越想越难受，索性翻身起来去找陆湛阳。
原本考完期末考试，纪晞晞以为陆湛阳就可以放寒假了，哪里晓得像他这样做项目的老师几乎没有假期，跟企业上班是一样的节奏。
她看了陆湛阳的日程表，已经计划到了一月底。
纪晞晞有些不高兴，因为她一直等着他放假，想和他一起出去玩两天。只是见他天天伏案工作，除了上下班就是陪她，她心里那股小怨念终于淡了点。
换了身衣服，纪晞晞熟门熟路地去了他电气学院的办公室，进门的时候，正有学生在跟他谈事情。她敲了敲门，两人同时抬起头。
“师母好。”男同学有些拘谨地向他问好。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挑了挑眉，对于她的出现有些意外。
“你们先忙，不用管我。”纪晞晞勾起一个微笑对学生示意，自己在一旁的会客沙发里落座。
陆湛阳点点头：“你先等一会儿。”说完便不再看她，接着和学生讨论文章要点。
纪晞晞托着下巴看认真给学生讲题的他，一颗心好像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的眉眼冷静，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边说边写下要点。办公室墙上一水儿的玻璃窗粼粼泛光，折射着初冬的暖阳。
她忽然想起来，当时第一次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窗外的那棵大树在骄阳下郁郁葱葱的模样。
从盛夏，到初冬，原来他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再一想，也不过只是半年时间。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早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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