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宁泽嘴角浮现一丝诡异惨笑,声音犹如来自地狱般彻寒:“有时我都怀疑那些的日子,才年仅六岁的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以为终有一日我会死在那山洞里,现在没死没疯,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他萧峰狠心抛弃了我这个儿子,如今又何必道貌岸然地来管我?小爷儿我不需要他的弥补,亦不想原谅他。”
“萧成!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后悔所做之事,也不后悔杀那些人。我的命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中捡回来的,今生若有我萧宁泽想交待之人也是我大哥,绝不会是他萧峰。”
“我将来是成王败寇、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半点瓜葛,让他这位华国战神,义薄云天、神勇无敌的萧尚书大可以放心。”宁泽冰冷的瞳眸像看陌生人般瞅着萧成,“无影送你师父出去,别让他被我这人神共愤的混帐身子粘染了污浊戾气。”
萧成木愣地看着一身伤痕,表情漠然的宁泽。
虽然和老爷在当时救回宁泽时,这孩子满身狰狞可怖的伤疤让他们触目惊心,也知必会是经历一番难言的苦痛。可是今日听到宁泽说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让萧成这个久经沙场的铁血汉子都心疼得若百箭穿心。
那样的日子,这个从出生就被锦衣玉食宠大的孩子是如何挺过来的?
萧成知道自己在留此地,只会让宁泽再增伤感,便不得不收起心中怜惜走出大帐,扔给跟出来的无影一个药瓶:“二少爷伤的不轻,你用这药给他疗伤,定要保护好他知道吗?”
无影连连答应小心接过药瓶,在师父背影中他看到这魁梧挺拔的身行似乎瞬间颓废许多,却不知如何安慰师父。
萧成扫了眼无影,知道自家徒弟想的什么,暗叹之下吐出了句:“你自己也小心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无影送走萧成扑回帐里,宁泽正痛苦地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狂咳,那一声比一声急的咳嗽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无影慌忙扶起宁泽到椅上坐好,如今宁泽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宁泽又是一阵咳嗽,就像是要将脑海中回记起的天劫谷种种都咳干净般,拚了命的狠咳。
直到自己咳嗽得双眸不知是因咳得喘不上来气,还是心中压抑的痛苦终化成眼泪,滴滴从面颊上划下,宁泽才慢慢止住的咳嗽!
等自己缓了口气,宁泽才投给焦急伤心的无影一个淡淡的暖笑:“不用担心,我没事。”
瞅了瞅无影手上的药瓶,宁泽微闭上双眼,“给我上药吧,再让凌儿帮我找身干净的衣服送过来,半个时辰后通知所有大将军中帐议事。”
“泽少,可您这身子?”
“我没事,有时候痛也能让人更加清醒。”宁泽对身边的人从不吝啬笑容,可是无影却心酸得任可看他哭出来。
在宁泽身边呆得太久,几乎是后来陪着宁泽长大的无影,只有他知道如今的主子身心都已经痛得在滴血!
这表面云淡风轻、潇洒不羁又俊逸如仙的少年,实则骨子里经历和承受了太多不为人所知的苦!
让无影处理好身上伤口,重新换了衣服带上面具的宁泽,踏出营帐时,又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元帅。
坐在中军帐的帅椅上,默然沉静地听着各位将军的奏报,宁泽言简意赅、冷静果断地处理好军中大小事务后,已到了第二日天明。
从营中大帐出来,宁泽周身上下痛得一下都不想再动,却咬着牙走回到自己帐内,等扑倒在床后便疼得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却是因胃连痛带饿得几乎痉挛才起。
迷惘地睁开双眸,对上榻前凌儿那又是哭肿成青桃的大眼睛和面前清粥,这一次宁泽话都没说,接过粥碗就喝。
“泽少,您何时能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凌儿想到刚才从主子身上脱下粘着血迹的内衣,眼泪又下来了。
“现在就不折腾了。”宁泽冲着凌儿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直接将清粥喝得一干二净。
“您什么都好,就是一用心做起事来就太过拚命。你就不能为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想想。”
宁泽端着碗的手在听到凌儿这话时,募然一顿。不由心中暗自苦笑,也许就只有凌儿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好吧,而外面那些人只会认定自己是个满手鲜血、屠城杀妇的恶人,也许连大哥都不会原谅自己。
宁泽想到性格纯良正直的大哥,如果知道自己做出这些白骨成山的事来,估计恨不能一掌劈死自己。
感觉嘴角酸苦,宁泽一股莫名伤感袭上心头,太痛太冷!
“泽少?”发现宁泽突然神色失落的凌儿,轻唤。
隐去眸中悲戚,宁泽伸手揽住凌儿的细腰,语声有着难得的温柔:“凌儿,如今我已见到了血染黄沙、刀光剑影的战场。如果有机会,我想带你和大哥一起轻舟细柳、江水若绿被世人称为人间仙境的燕国岳阳城走走。”
“我真的有些累了!”宁泽将后半句话埋在了心底。
凌儿听罢,眸中的心疼转眼即逝,反故作开心般瞪大眼睛:“好啊,等您攻下了襄国,我们就和大少爷一起去,可是不带上老爷和我叔叔一起吗?”
宁泽大笑着将凌儿搂得更紧,心中那块压着的巨石霍然轻松许多:“我倒是无所谓,只怕大哥不能玩得尽兴!”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大哥他最怕……。”
主仆两人轻声说笑着,营帐内难得有片刻温宁。
但这静谧温馨没有多久,就被士兵的突然大声急喊的奏报,和帐外的各路将军求见之声打破。
韦藻炻带领襄国军队,分兵三路扑来夹攻风云骑,如今情势危紧。
再次带上面具之前的宁泽,先从怀里掏出了颗药丸吃下,再俯身轻啄了下凌儿额头,笑容灿若金菊。
一句“等我回来!”之后,宁泽迈步走出大帐虽没有看到凌儿瞬间流下的眼泪,却也感到身后那倩影不曾说出口的担心。
这一仗从正午一直打到天黑,华襄两国是自信陵之战后,打得最为狠烈的一战,襄国军队几乎已求死之心来战。
这一仗韦藻炻几乎拚尽了襄国仅剩的所有,破釜沉舟。
这一仗风云骑所有将士终于知道自己的元帅,有多么不惧生死。那狰狞面具下少年身中五、六处刀剑之伤,却还义无反顾的搏命杀敌。
这一仗最终以宁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表率之效激起了风云骑昂扬战意,再次打败了襄国军队。
而凌儿也在这一仗后确实等回来了宁泽,而他却是昏迷中让人一身血衣被抬着送回的帐内。
可更让凌儿想不到的是,在崔少商和自己正为宁泽换下一盆盆血水,包扎一处处伤口时,大少爷宁瑞满身尘土,一脸憔悴地突然站到了营账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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