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池公寓的门洞前,门房里居住的老人,拦住了七日未归的陈怀宣。
“阿宣——”
“老伯。”
“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你回来?”
“有点事。”
“哦。这样啊。对了,有你的东西。”
“谢谢。”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牛皮纸,陈怀宣一边往门洞里走,一边撕开外层的防水包装。
一封信笺。
“抱歉,最近工作有些忙,再加上你表妹身体有些不好,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了,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因此,这封信到来的时间可能会比寻常要晚上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熟悉的笔迹。
这是远在京都的舅舅寄来的,里面的内容大抵上不过是一些琐事。
当然了,除了交流,信封里面其实还有着一张面值三十快的银行汇票。
大多数人都是有父母亲友的,陈怀宣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是孤露者,但还有唯一在世的近亲。
就是那位入赘了豪门大户的舅舅。
陈怀宣之前所说的那个“一天不吃水果便活不下去的家伙”,其实就是舅舅在信里描述的表妹。
不过,二者都改了姓氏。
嗯,大概也是这个因由,可能让唯一的家姐,也就是陈怀宣的母亲心怀芥蒂。
有意疏远,直至因为地域隔绝,少见往来。
小的时候,陈怀宣听到的,最多的,关于舅舅的描述,大概就是“欺祖忘宗”这四个字。
至于是不是真的,老一辈的事情,真的不好说啊。
反正从小到大,陈怀宣并没有见过那个舅舅几次。
唯一的印象只有三年前。
母亲逝世,陈怀宣成为孤露者,舅舅来过上章一趟参加葬礼,也曾经表示过想要将其接到京都抚养的意愿。
不过,被他明确的拒绝后,这位舅舅虽然打消了想法,但每月依旧会邮寄一封信,谈论生活日常,介绍家庭成员,顺便夹带着一张不容拒绝的银行汇票。
虽说可能有些补偿性质在里面,但看起来,这位舅舅倒不像是个忘本的人。
里面或许有着其它的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台阶,来到了西栋四楼狭长的走廊。
平静中,异常总是瞩目的。
因此陈怀宣一眼便看向了某间房门。
【肆伍壹】
犹如黑色丝线般的雾气,仍然从【肆伍壹】房门内诡异的挥发着。
与七天前黎明时分相比,黑色丝线只是稍稍变得有些寡淡了而已。
死气?
联想到停尸房里,那个叫“驿马”的家伙所形容的“灵”,陈怀宣若有所思。
不过,按照那个家伙所说的来看,七天就能散尽的“灵”,【肆伍壹】却为何挥之不去?
难道里面原本的“灵”厚度和丰度旺盛之极?
哪怕眼下的死气变得寡淡,但其挥发的规模,依旧比电车事件遇难的个体稍显浓密。
陈怀宣想了想,步伐却并没有停留。
其实也不奇怪。
一个不普通的世界,大概率有着一些不普通的人。
【肆伍壹】里面可能有着一位濒死的异类。
不过,不关他的事。
拿出钥匙,没有看孔,陈怀宣木着脸,熟练地打开【肆肆肆】的房门。
……
……
“哗啦啦——”
收拾一下母亲留下的二居室,陈怀宣翻开衣柜,从暗隔里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一千二百三十六块五毛四分。
按照上章平均月薪二十一快二来算,大概是“普通人工薪阶层”近五年的收入。
哪怕这里是蓬国陪都,是蓬国经济最繁荣的城市,这笔钱也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就是不知道……”
陈怀宣低语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话,他只是翻出纸笔,一边思考,一边写满了一张纸。
半个小时后,先拿了二十张大龙(面值十元的纸币),陈怀宣来到门洞中门。
“老伯,我想订一些报纸。”
“要订什么?”
“纸上这些。”
将纸张递给了住在门房里的老人,后者接过,没有看,而是先带上老花镜。
明显是认字的。
眼下这个年代,识字率并不算高,因为学堂大多都是私立学堂,哪怕是少数的公立学堂,对于普通人来说,学费依然是一笔很巨大的开支。
“我看看啊。《上章日报》、《平章纪要》、《中枢全述》……呃,这么多?起码二十几份,全都要订?”
老人摘下老花镜,略显浑浊的目光,古怪地看了陈怀宣一眼。
“嗯,帮学堂的教务们定的。全订。”陈怀宣面色如常地撒了一个谎。
“好了,我才懒得管这些些呢。”老人一边摇头,一边嘀咕:“起码从我这儿订,还能从那些报贩子那抠出些茶水钱。”
重新带上老花镜,老人拿起了旁边像砖头一样厚厚的绿皮书,先是在指肚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才一点一点的捻开书页查看绿皮书里面的联系信息。
“不过说好啊,一个月起订,过期不退的。”
“好。”
没过多久,在交了一笔定金之后,老人磨磨蹭蹭地开了一张条子。
也是从这天开始,每次去学堂,陈怀宣的手提箱里都会出现大量的时政报刊。
“买这么多报纸做什么?”
课间闲暇,阿光坐在学堂百草园的凉亭里,看着陈怀宣仔细阅读报刊上面的信息询问。
“你想找什么?”
陈怀宣没有回应,只是拿着笔在报刊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阿光看他划出的东西,没过多久,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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