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当然听过，那是第一次出现疑问后，阿光给出的答案。
“疾病会让你比平时更强大。”
“但前置条件是什么呢？”
“战胜或降服它。”
“如果战胜和降服不了呢？”
“畸变，或者死。”
……
……
“作为微生物的一种，细菌和病毒经常出现在人体组织中，有些甚至是不可或缺的。”
“它们能带来好的一面，完善人体的生理系统。”
“它们也能带来坏的一面，让人类如坠深渊。”
“陈怀宣。”秦主管突然问了一句︰“生物学的分类阶元学过吗？”
后者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还有那天那个拥有痛苦之牌的家伙，像我们这种掌握了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还算是人类吗？”
闻听此言，陈怀宣皱了皱眉，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分类阶元是确定共性范围的等级，熟知的通常是界、门、纲、目、科、属、种七个。
种是基本阶元，有着相近的起源，形态和生理上基本相似，且雌雄交配能产生与亲体相似，并且能繁殖后代。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的秦主管。
明明是一脸少妇的模样，却已经是满头白发了，再加上略显冷淡与刻薄的脸庞，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成家的。
反而有点像寻常人口中的……
他如此考虑着，女人反而赞赏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他的猜测。
“你猜的没错，我与你之前，的确存在着生殖隔离的状况。”
陈怀宣︰“……”
他猜的不是这个。
但他也瞬间想到了后面的话。
种与种之间不能交配生殖，即使能交配生殖，其子代也无生殖能力。
因此，种有着相对稳定的明确界限，可与其他种相互区别。
但种又是进化的，在发展进化的过程中，种内个体出现许多变异，当变异增大到突破种的特征时，就可能形成新种。
陈怀宣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是新人种？”
“可以这么说，但外界更愿意称呼我们为异类。”秦主管淡淡地说着︰“我们的力量来源于变异，而变异来源于外部的感染。但是，许多弱小的细菌和病毒的感染，并不能让人类突破人种的顽固特征。”
“而且，人类至今连完全战胜细菌与病毒都尚未做到。”
“那你们怎么会……”陈怀宣似乎想到了什么︰“是郡和运送的那些危险物品？”
“没错。”秦主管看着陈怀宣的眼睛︰“那些危险的物品与细菌和病毒一样，会让普通人感染，当然，我更愿称之为污染。”
“污染吗？”陈怀宣喃喃自语︰“所以得到力量的代价，就是战胜或降服污染，否则，畸变，或者死……”
“你很有灵性。”
陈怀宣深吸了口气。
他没有搭理秦主管的有意夸赞，而是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秦主管，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我上一课吗？”
“当然不是。”女人抬起了头︰“你可能不知道，成为真正的异类，其难度有多大。每年死在污染下的感染者不计其数，光是上章，甚至都比那天那栋楼里死的人要多得多。”
“而且，就算初步成为了异类，也要时刻面临着污染的突变和负面影响，它会‘反抗’，会影响你的情绪和意识，甚至会失控支配你的一切非人性形态，那时候，你将会变成一个畸形的怪物！”
“不然，你以为之前那个大开杀戒的疯子是怎么疯的？”
“所以呢？”陈怀宣看着秦主管︰“这并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理由。”
“好吧。”女人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三十六号选中你，是因为你的体内可能有着难以想象的‘抗性’。”
“抗性？”陈怀宣皱了皱眉。
又一个词汇。
熟悉，但也陌生。
“没错，不然，你以为你舅舅凭什么能一步登天，成为内阁成员兼内务部部长？凭他是赘婿吗？”
陈怀宣似乎有些意外。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舅舅，同样是一个强大的异类！”
女人笑着。
像老巫婆一样。
一如既往的难看。
陈怀宣眯了眯眸子，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他曾经想要将你调入京都，但却被三十六号否决了。”见陈怀宣没反应，秦主管挑了挑眉︰“你似乎并不惊讶。”
陈怀宣摇了摇头。
他倒是听说过，上章与京都双方当局，似乎有些政见不合。
而作为陪都，上章在蓬国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一定程度上，甚至能与京都当局相互抗衡。
这个国家是有些问题的。
不过，他对政治不感兴趣，对当局之间的问题不善揣摩，更不打算跟眼前的女人，继续进行着某种心理拉扯。
“花岗岩三十六号，想要让我加入？”他挑明了问。
“没错。”
把控的节奏乱了。
女人下意识挑了挑眉。
陈怀宣看着她，没有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而是问着︰“我能得到什么？”
秦主管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记得上次我问过你，要不要加入花岗岩三十六号。”
“没错。”陈怀宣叹了口气︰“但原本，我是打算进去后摸鱼的。”
秦主管︰“……”
“现在，这么急迫的邀请，肯定不是让人去摸鱼的，说不定是去拼命的。”
许久，女人才开口问着︰“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很会猜吗？你猜测看？”
“好，如你所愿。”女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怀宣，似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她突然面色严肃的说道︰“如果以后有条件，我将重启电车事件的调查。”
闻听此言，陈怀宣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在给我画饼？”
“画饼？”女人冷笑着︰“你根本不知道电车事件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年轻人，以为凭着一腔勇血，忍辱负重来到三十六号，在获得异类的力量之后，就能查清楚电车事件背后的真正真相吗？”
“不！”
“我告诉你。”
“能让三十六号中止调查，甚至不惜遮掩其中的异常因素，其危险程度，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的想象。”
“哪怕像我们这种异类，哪怕像你舅舅那种强大的异类，同样还属于生物的范畴。”
“但电车背后存在的因素，明显不是。”
“年轻人，你能不能理解这代表着什么？”
见陈怀宣逐渐冷静了下来，秦主管的语气也微微放缓了些︰“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侥幸生还，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但你要相信我，为了今日这个承诺，有一天，我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说话向来算数。”说着，女人突然伸出了一张修长素洁的手︰“终有一天，我们将会携手揭开电车事件的真相！”
“如果你说话不算是呢？”
“那就诅咒我，被雷电劈死。”
见陈怀宣不再反驳，女人似乎松了口气。
“欢迎你，加入真正的花岗岩三十六号。”
陈怀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爱画饼，爱插旗，且老奸巨猾的……老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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