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钟，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算很晚，但是住在医院里大多是病人，都早早地睡下了。
张跃打开自来水。水“哗哗”地流了出来，他把手伸进凉水里，使劲搓了搓。
从李海那天死在他面前后，他每次上厕所时，都要把手使劲地搓几遍，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克制上厕所时带来不安心绪的唯一良药。
他洗完手，便向厕所外走去。
住院部大楼里，除了中午和晚上进餐时间人员比较多外，其它时间都极为安静。
张跃三人，从晚上六点开始，就一直在和伯母周旋。伯母一直说一些胡话，要不就情绪激动，一直想往外跑。直到现在，伯母或许是闹累了，躺在床上睡下，张跃才敢出来上厕所。之前买来的饭菜都已经冷了，木青和伯父两人分头去买些饭菜和水果，现下只留下张跃一人照看伯母。
张跃穿过长长的走廊，从一间间或明或暗的房间门前经过，耳朵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响着。
这楼上的长廊比之学校的长廊要更长，也更幽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像一个死循环的迷宫一般。
张跃经过一个楼道，里面黑漆一片，如同一个动物的大口，好似任凭什么都可以吞噬一般。他加快脚步，一间间病房往后退去，他心里有种错觉，似乎有一个人在后面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他心里泛起一股悸动，脚步更快。
他走了一段路，而后，又忽地停下，他想了想，要不要回头看看，后面真的有一个人在看他。
长廊还是很安静，没有任何可寻之声。
他吸了口气，又抬起脚，快步向前走，前面就是三号病房了，他可以进去了。走到三号病房门前，终究，他还是转过身来，向着来时的路，那条长长，深深的走廊匆匆看了一眼。
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排排白光灯，在那转角处，什么也没有。
“吱呀”一声，张跃把门打开，他在想，如果明天伯母还这如此，可能就要换精神病房去了。
房间里有三张床，整齐排列，前两张只有白单，没有床被，第三张有床被，可是却没有人。
张跃一惊，伯母不见了。
他把整个简单的病房扫视一遍，确定没有人。而后，又伏下，看看床底下，还是没见人影。
张跃心急如焚，伯母不见，她去哪了？
他夺门而出，他走到值班护士那问了一声，便进了电梯，他首先要确定伯母有没有下楼。
跑到一楼，张跃急忙跑到前台问道：“请问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下来过？”
“没有看到。”
值班人员说没看到，那伯母一还在这楼里面了。
张跃又急匆匆地进电梯上去。
他现在没办法，必须得整个楼地寻找了
住院部大楼很长，张跃沿着长廊一路寻找，一间间地病房去叫门。
一遍下来，都没有看到伯母人影。
接下来是二楼，张跃原想直接坐电梯下去，可是他转念一想，又一路返回，然后在一个楼道口停下。
楼道是用感应灯照亮的，有点声音便会亮起。
张跃在上厕所回来时，还看到楼道是漆黑一团，现在却灯火通明。
他走近楼道，忽地，听见隐隐约约地，有人的哭泣传来。
楼道灯光明明灭灭，带着一种可怖的沉寂。
张跃依着声音来源，从楼道里，向下踩着阶梯，慢慢下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哭泣声凄凄凉凉，断断续续，间中夹杂着一些话语。
他听不真切具体说的是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往下走，探明情况。
就在张跃快到二楼时，他突然感觉到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放眼看去，只见一个红通通的苹果，随着楼道的阶梯缓缓滚下。
这个苹果一直不停地往下滚去，滚向那个声音来源。
张跃也跟着那个苹果，加快脚步，踏着台阶下去。
一个低着头的女人，一堆聚在一起的水果，一个木制的墓碑，映入眼帘。
伯母在那个墓碑前，掉着眼泪，说着话，一句句地都有悲凉。
“儿子啊，我知道你在车祸里死得不明不白，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可是啊，你爸，他不理解我啊，他以为我疯了。可我没疯，我心里清楚着。明天等我回去了，就给你好好做个安身处，在老家，你小时候最爱玩的地方，给你堆个坟……”
张跃一句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真的不确定，伯母是不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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