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
“先生!先生!”
又见鲁伯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其身后还跟着五人,大概都在三十岁左右,皆是身着短打,满面风霜,双手满是老茧,脚上一双草鞋。
可真是墨者的标准造型。
是肉眼可见的苦啊。
墨家为何盛极一时,却又很快就销声匿迹,跟这吃苦耐劳也有着很大的关系,身为墨者,可真是太苦了。
平民百姓也不想吃苦啊!
鲁伯友喘着粗气向姬定介绍道:“先生,这位是我原生师兄,这位是我杜远师兄,这位是我宋水师兄,这位是我黑弋师兄,这位是我伯太师兄。”
姬定拱手道:“久仰!久仰!”
鲁伯友又向那五位师兄介绍道:“这位便是恩师在信中提到的周济,周先生。”
五人皆是抱拳一礼。
他们五人看着像似三大五粗,大字不识的工匠,但这一开口,一行礼,立刻又表露出一股读书人的气质。
这子让的学生,他们能不识字吗。
他们五人本是在秦国,后来因为与秦国墨者有所不合,于是辗转来到蜀国宣扬墨家思想。
而之前子让就已经写了信给他们,告知他们,将派一位周先生来领导蜀地的墨者。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周先生恁地年轻,若非鲁伯友在,他们只怕会认为姬定是一个大骗子。
一番介绍之后,几人在洞中席地而坐。
姬定开门见山道:“我此番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在蜀地建立起一个以墨家思想为主的国家。”
五人一听,不禁是面面相觑。
杜远便问道:“先生凭何说此话?”
姬定道:“信仰。”
“......!”
信仰谁没有?
黑弋就道:“恐怕光凭信仰还是不够的,如今秦军正在到处追击蜀王,蜀国已经是危在旦夕,光凭我们墨者的力量是难以阻止秦军的。”
姬定笑道:“那得看你们为得是什么?”
黑弋反问道:“不知先生为得又是什么?”
“为得是天下苍生。”
姬定道:“自周王室没落以来,各诸侯国都已经打了数百年的战争,以至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为何而战,为得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天下苍生又为何死,为得却也是他们的荣华富贵,诸位不觉得这很不合理吗?”
杜远叹道:“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墨者四处劝阻诸侯,希望他们能够停止这不义之战,但他们却是不听。”
姬定笑道:“那只是因为你是错的。”
原生皱眉道:“圣祖所提倡的兼爱、非攻,怎能说是错的。”
姬定道:“兼爱没错,非攻亦无错,但是我们墨者的做法却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此话怎讲?”原生问道。
姬定道:“那儒家尚礼,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说,故而儒家学士游说君主,乃是理所当然的,而我墨家是尚贤,敢问各位,这天下诸侯又有哪位配得上那贤者之位?”
“......!”
五人皱眉不语。
如果从非攻、兼爱的角度来看,各诸侯都配不上贤者,他们中谁没有打过那不义之战啊!
姬定又问道:“各位怎不说话?”
杜远道:“观天下诸侯,倒是没有人配得上贤者之位。”
姬定笑道:“那就奇怪了,圣祖尚贤,而你们却去游说那不贤之主,此乃尚贤吗?此乃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当你们游说那些不贤之主时,不就是给予他们肯定吗?”
杜远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反驳。
宋水问道:“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
姬定道:“推翻他们,再立贤主。”
杜远又道:“可是我们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们墨者的力量难以与他们抗衡。”
姬定哼道:“什么墨者,什么儒生,你们若是还保留这种观念,那将永远无法取得成功。”
五人听得是越发糊涂了。
宋水困惑道:“还请先生恕吾等愚钝,不知先生此话又从何说起?”
姬定道:“敢问各位,圣祖是为墨者而创立墨学的吗?”
宋水摇摇头。
姬定又问道:“那是为什么?”
“自是为天下苍生。”
“既然是为天下苍生,难道儒生就不是天下苍生吗?”姬定又问道。
“......!”
五人再度陷入沉默。
唯独鲁伯友是一脸学习的态度,对此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子让都被姬定说得是哑口无言。
姬定长叹一声,道:“身为墨者,应该时时刻刻谨记,要以天下苍生为重。而如今各诸侯为了了一己私欲,而不顾苍生,视人命于草芥,他们是加害者,而我们则是受害者,故此我们墨者任务,应该是领导天下苍生,对抗那些残暴不仁之主。
而当天底下的受害者都联合起来,试问谁又能与吾之为敌,也唯有天下人建立起来的国家,才能够去为天下人着想,这才是我们墨者的使命,而不是与儒生去争一日之长短。
忘了非攻,忘了兼爱,当你们心中唯有苍生,那么你们所做的一切就是非攻,就是兼爱。
而当你们心中只有非攻,只有兼爱,而无苍生,那你们与那些诸侯也并无两样。”
这一番痛斥下来,五人是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只觉自己的思想都升华了一般。
当墨者为兼爱与非攻而战。
这不是兼爱,不是非攻,而是一种私欲。
而当墨者为天下苍生而战,这才是真正的兼爱与非攻,这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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