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只有路基的毛胚路，跑一圈得把轮胎伤一遍，人也难受。纵使麦希明的车子有极其良好的减震功能，林小麦还是龇牙咧嘴着，“老板，够呛啊。这如果是一般的小货车，跑到外面环岛路上去, 里面装的东西不得碎半边……阿娣，你们家生意差了，是不是和这条路有关系啊？粉运到外面全碎了，那得送去喂牲口啦，卖不得了。”
余胜娣点了点头，说：“很大部分是这个原因。还有……去到看就知道了。”
林小麦就苦笑着高声叫道：“如果是修路的原因，那就算我们来也没辙哦。解铃还须系铃人, 还是得做好前后两任村主任的工作啦, 我也是服了, 这妥妥的损人不利己啊……”
听见她的吐槽，麦希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带着点儿提醒意味地说：“小麦，你这么说话，在我面前也就算了，下了车可别这么说了啊。”
林小麦还没说，余胜娣咯咯笑起来，说：“怕什么，林助理说得没错啊。就是村委做事不给力，不过……这件事目前在处理中，镇上也派了人来斡旋调解。谢谢你们有心了，但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麦希明说：“你们不怕言论管控啊……”
眼珠子一转，林小麦懂了麦希明的担忧，也是莞尔一笑，耐心解释道：“不会。我们这边算是传统艺能了，出了事先问责，再不干活就起外号, 唱通街，骂衰他！不然怎么叫公仆，怎么叫服务型政府？”
在余胜娣说了一遍这边办公司开厂手续简便，证实了俩小丫头不是开玩笑夸张之后，麦希明服了：“难怪行政部那边去办营业执照还有办各种手续的速度那么快呢，几乎可以说一路绿灯，我以为是我们的资金规模的原因。没想到竟是惯例。看来千年商都，改开前沿，不是吹的……这种效率，哪怕在最老牌的发达国家，也仅仅有数的几个城市能够做到。”
余胜娣和林小麦俩认识不久的本地人，隔着前后座互相对视，一起很是自豪地笑起来。不等她们笑完，麦希明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既然那么给力的话，这边的水泥基路面拖了大半年不解决，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此处余胜娣就打开了话匣子了：“因为我们还有村民自治啊。这是村里的路，集体用地, 所以镇上也管不着, 只能斡旋调解……算了, 这事儿复杂得很，麦老板，你是国外回来的，需要了解得还多得很呢。麻烦前面靠边停一下，铁门里就是我们家的粉厂了。”
脑海里浮起了罗山一行时，接触到的徐春娣等人，等到停车下车的时候，林小麦扯了扯麦希明衣角，低声对麦希明说：“老板。到了乡镇，做事的方式就要有所调整的。南粤一地，乡镇村这两级叫做‘基层’，我们想要找到优质的原材料，少不了要走村窜乡，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个人建议你补上跟基层打交道的这一课。”
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麦希明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显然林小麦的提议深得他同感。他才说了一个“Yes”，前面余胜娣站在一个和她长相有八分相似，年纪稍大的女人身边，大声说：“姐。”
那个和余胜娣很像的女人，叫余长娣。她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皮肤黝黑，大而圆的眼睛，大双眼皮大嘴巴，一很典型的粤人长相，她落落大方地上来跟麦希明握手，笑着说：“麦老板好啊，幸会幸会！”
麦希明笑着说：“幸会。”
“叫我阿长好了。”余长娣的笑声爽朗，“来来，请进！”
余长娣和余胜娣俩人长相虽然相似，性格大大不同，明显地余长娣要干练好多。招待着大家进了经理室里，泡茶接待样样来得。林小麦却留意到送过来的茶果，面团团的，拿在手里QQ弹弹的，掰开来吃，不太甜，馅料绵软，贴着舌尖就滑进了喉咙里。
还有另外一碟无骨凤爪，剔骨留筋，切成寸许大的小块，正好一口一个。用牙签戳而食之，入口酸香悠长，咸中带着隐约辣味，仔细再尝，辣味中还带着葱甜。林小麦一尝之下，眉花眼笑道：“厉害了，这是传说中的葱辣味。晒干增香了的干红葱，洋葱，葱头来炸出辣味来，制成微辣葱香的油。做凉拌的时候，用葱辣油做底味，再调入红油及辣椒，特别适合粤人口味。别说用来做凤爪鸭胗之类的经典肉菜了，就算用来捞斋面，都好吃得很。”
一番说话，引得正在“韩信点兵”斟茶的余长娣夸奖：“咦，林助理是识家啊。这是我家小妹琢磨出来的，她从小爱捣鼓吃的，很小就学会做饭了。后来家里见她实在喜欢，就送了去学厨，之后就一直在酒楼里帮忙，最近听说拜了个很了不起的师父，我们都很高兴。”
闻弦歌而知雅意，林小麦替余胜娣感到开心，说：“阿娣真幸福啊，可以得到家里全力支持。难怪做出来的食物充满了幸福的味道呢。”
余长娣乐了，说：“写作文么……还幸福的味道？幸福的味道也能吃得出来？”
在座椅上直了直身子，林小麦说：“当然吃得出来啦！菜如其人，不同的厨师其实也有不同的烹饪风格，大厨的风格，家常的风格，个性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而阿娣做的小菜，充满了考究小心思。可能你不太擅长大菜烹饪，但小而美，小而精，不花功夫琢磨，不真心热爱，是下不去这心思的。”
和林小麦真挚的眼神对视，余胜娣黝黑的肤色涨成一片紫色，害羞地低下头去，眼底尽是一片喜色，“过奖了……”
茶过三巡，寒暄过后，余长娣叹了口气说：“确实，阿娣做吃的真的有一手。我们家的粉厂能够开到今天这个规模，其实跟她的天赋也有一定关系。待我细细跟大家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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