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峤过来了。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的看向甄宝珠，眼中掠过讥讽之意。
“舅母，你不知，她呀也算得上是孤儿，你也不要与个孤儿一般见识。”
沈峤仿若好心道。
她因为污蔑甄宝珠一事，被皇家书院除名，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到了松山书院。
松山书院里皆是一些寒门女子，要么便是各府里庶出的子女。
她自觉心高气傲，瞧不上他们，本以为自会有人乖乖送上门来巴结她这个沈家嫡女，但不想，她竟被她们孤立了！
这两年，沈峤过得很不开心。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甄宝珠！
以往见不到也还罢了，如今既见到了，怎能不好好出这一口气呢？
甄宝珠见沈峤这样说，也不生气，还朝她笑笑。
沈峤的舅母陈氏道：“我们家阿峤就是人美心善，还替这么个孤儿说话。”
陈氏一瞧沈峤也是这么个态度，心道这个小孩定然身份卑微，遂越发的轻视。
“你既是孤儿，本夫人便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只与本夫人道个歉也就成了。”陈氏缓缓道。
宝珠无辜的眨眨眼。
陈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伸长了耳朵等着甄宝珠道歉。
“哇......”宝珠拿起了小孩的独门绝技，哭。
她哭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吸引一些人，小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瞧着委屈极了。
陈氏登时就懵了。
这小孩被她吓着了？她也太不经吓了吧。
沈峤就皱起眉来，“你哭什么，还不快与我舅母道歉。”
记忆中甄宝珠没这么胆子小，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不少人的目光朝这里看来，看到甄宝珠的委屈模样，好奇中夹杂着怜悯。
“咦，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哭了。”
“呜呜，”宝珠闻言，哭得越发厉害。
“大婶，我错了，我不该叫你大婶，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大婶，我阿爹有父母，不是孤儿，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他的父母。”
“大婶，我也不是孤儿，我有阿爹，也有阿娘。”
甄宝珠说罢这话，眼睛吓的都闪了闪，忙往后退了两步。
“大婶，你可以说我，不可以说我阿爹。”
陈氏被这一声声“大婶”叫得头都快炸了，下意识的就举起手来，不耐烦的说道：“闭嘴！”
“呜呜呜......大婶，我错了，你别打我。”
甄宝珠哭得更厉害了。
人们顿时明白了一些始末，原来是这孩子叫了陈氏一声“大婶”，陈氏就要打人。
陈氏还讽刺这姑娘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陈氏也太过分了些。
陈氏的身份并不算高，不过是常来沈家打秋风的一门远亲罢了。
梁太师家的大夫人刚从沈夫人的房中过来，就见着这一幕场景，不由皱起眉头。
梁夫人膝下没有女儿，就几个臭小子，对小女孩，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女孩本能的稀罕。
每每在外头见了，都要多瞧几眼。
在她看来，女孩子就应该是天然被放到手中娇宠着的。
诚然，不是所有人都同她一样。
无视也很正常。
但陈氏未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一个小孩子，是当沈家是她家了吗？
梁夫人曾听小姑子沈夫人私下里吐槽过沈二夫人，说这妯娌出身低，眼界也低，沈二夫人的娘家人更是在外打着沈家的名头作威作福。
今日想来亦是如此。
那她便替小姑子好好儿的教训教训这陈氏，也以儆效尤。
“乖孩子，谁欺负你了。”梁夫人上前一步，拉住了小宝珠的手。
宝珠泪眼婆娑的看向这位夫人。
她有映像，曾经去找梁小二的时候远远的瞧过一眼，那时就觉得这位梁夫人很面善，不想果真如是。
“梁伯母，是她，她说我阿爹之所以对阿娘和我好，是因为阿爹是孤儿。”
“但我阿爹不是孤儿，我外祖父和外祖母视阿爹为亲子，阿爹亦视外祖父和外祖母胜若亲生。”
“我叫甄宝珠，我阿爹是威名赫赫的楚将军，我有爹娘，也不是孤儿。”
话毕，她主动自报家门。
陈氏以及陈氏身边的人，就蛮尴尬的。
未免被牵连，陈氏身边的人都默默的离陈氏远了一些，徒留陈氏一人面对众人鄙夷的眼神。
“我......我......”陈氏自觉底气虚的厉害，她求助的看向沈峤。
自己仗着小姑子乃是沈家二夫人的势作威作福，但沈峤却是沈家的嫡出姑娘。
若沈峤出面，想来梁夫人也会看在沈峤的面子上，不予计较。
“舅母，”沈峤亲亲热热的喊着梁夫人，“我和她曾经是同窗，如今也就是开玩笑，她受不住，便哭了，这事说到底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甄宝珠现下却不哭了，而是十分严肃的说道：“难道在沈九姑娘眼里，便是拿人当孤儿开玩笑吗？”
“你同我这样说，姑且也算女孩之间的玩笑话，但你说我阿爹——我阿爹是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那你岂不是比孤儿还不如？”
宝珠这话可谓是明晃晃的说沈峤有娘生没娘教。
但因为是陈氏与沈峤先口出恶言，甄宝珠这样说貌似也不错。
梁夫人眉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她原以为这个小姑娘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可怜，不曾想内里还有獠牙呢。
甄宝珠先是以哭将人们的视线给吸引过来，又将陈氏所说的话复述一遍，让所有人都知道是陈氏有错在前。
接下来才是她反击的开始。
可以说这个小姑娘，略有心机，但她的心机却并不让人感到厌烦。
因为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自己的阿爹和阿娘。
“嗯，是这个理。”梁夫人表示认同，她看向沈峤，“旁人胡言乱语也还罢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但你是沈家的嫡女，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沈家，你这样做还可借口一声‘未及笄’唬弄过去，但真正难堪的却是你的母亲。”
“人们会说，你母亲没教好你。”
“你可知错？”
陈氏面色难堪极了，她有些怨怪沈峤，方才也没说这女孩就是楚修的继女甄宝珠。
若知道这女孩子的身份，她顶多私下里埋汰甄宝珠一声也就罢了。
万不会当众羞辱甄宝珠，还让人给她道歉。
沈峤更是难堪，她自忖沈家嫡女，今日却因甄宝珠的缘故，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这梁夫人到底是沈家的亲戚，还是甄宝珠的亲戚？
沈峤有些不甘心，“我没恶意的，甄宝珠确实只有娘没有爹，她爹不要她了，这本来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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