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被溅了一头血，低头看着灰狼血肉模糊的脸，整个人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枪都拿不住了，吧嗒掉在地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之前她还狙了个狙击手，但那个隔得远，她也没看到血腥的场面，所以不知道怕，可现在……
这个人就死在他面前，是被她亲手杀死的，死状恐怖。
尽管灰狼是罪大恶极的坏蛋，可毕竟是一条生命。
“苏苒……”身后传来韩栋虚弱的呼唤。
苏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想到韩栋受伤了，也顾不上纠结自己杀了人的事儿，赶紧朝韩栋跑过去。
韩栋面若金纸，脸上全是虚汗，眼神涣散，哪还有半点往日凌厉的气势。
“韩教官，你伤哪了？”苏苒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慌乱地到处寻找他的伤口，摸到他的后背，一片濡湿，收回手一看，掌上全是血。
她想起来了，之前他抱着她转了个身，然后把她推开，那时候她听到枪响了。
“救我的时候受的伤吗？”苏苒颤着声问，眼泪扑簌地往下掉。
韩栋虚弱地笑了笑：“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么没关系？是他救了她，不然现在躺在这的人就是她了，苏苒拼命摇头，泪更汹涌。
“别哭！”韩栋抬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自己家里的老妈和老姐比男人还彪悍，他都没机会见识，现在他终于见识到了。
“虽然你哭起来也好看，但还是笑的样子更好看。”韩栋说着，咳了几下，嘴里不住的溢出血沫子。
但他还是在笑，目色温柔。
真的，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嘴角弯弯，露出整齐洁白小巧的牙齿，有点儿狡黠，很可爱，像这南疆最明媚的天气里的太阳。
苏苒慌乱地去擦他嘴角流出的血，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心里害怕到极点，语无伦次地安慰道：“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韩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做徒劳的事。
“苏苒，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很勇敢。”他艰难地说道，他从没好好表扬过她，好几次他都想表扬她，但他就是吝啬，然而她今天表现的这么优秀，他不能再吝啬了，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别说话了……”苏苒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心都碎了。
“苏苒，别难过，军人能死在战场上是光荣……”
苏苒拼命摇头，泪像决了堤的河，泣不成声：“我不要你光荣，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喜欢你呀！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还想着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我们能和普通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你打枪……我给你上子弹，你去执行任务，我等你回来……”
老天爷，谁来帮帮她……
苏苒哭到不能自已。
韩栋痴痴地望着悲伤的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一直在骗自己，因为一些原因，不愿相信她，不愿接受她，其实，他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倔强和勇敢，正直又善良。
他笑着，艰难地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头上都是血，灰狼的血，此刻的她是那么的狼狈，却是……那么的美。
“傻姑娘……”他轻柔地呢喃。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不再错过她。
韩栋的瞳孔放大，手重重落下，睁大的眼睛里依然倒映着苏苒的身影，嘴角依然留着一抹微笑。
苏苒怔愣住，轻轻叫了一声：“韩教官。”
然而他已经不能再回应她了。
她慢慢地挪过去，抱住他的身体，灵魂深处的疼痛像十级地震波轰然炸开，苏苒仰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啊……
半个多小时后，两辆军车嘎地停在了县医院门口，早已经接到通知的医生护士迅速推着担架上前，接到伤者，火速送进了急诊室。
蜂鸟等人要跟进急诊室被护士拦住：“你们在外面等。”
“你们一定要救活他们。”蜂鸟红着眼睛道。
“我们会尽力的。”
急诊室的门关上，苏苒站在那呆呆地看着急诊室的门，走廊里先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即响起了呜咽声，闷闷地在胸膛里震荡，有人哭了。
越来越多的哭声。
苏苒目光呆滞，迟钝地寻找哭声，只见一帮铁血汉子蹲在墙角哭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她也想哭，可又不想哭，之前她以为韩教官死了，然而几分钟后他又奇迹般的恢复了心跳，只要他还活着，她就不哭，不能哭，哭了不吉利。
苏苒默默地在休息椅上坐下，现在她只能祈祷他可以度过生死难关。
江心妍到县医院后，跟胸外科主任聊了一会儿，就去找王副院长叙旧，王副院长是她在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师兄，叫王杨，他是下来挂职锻炼的，过几年要回省院。
差不多到饭点了，王杨笑道：“走吧，我请你吃饭。”
“先说好，我可不吃食堂。”江心妍玩笑道。
“哪能啊，你这么难得过来，必须请你吃最好的。”
两人正要出门，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稍等。”王杨回去接电话。
须臾王杨面色凝重道：“心妍，医院刚接收了两名重伤的军人，我需要你的协助。”
军人？江心妍心里咯噔一下，果断道：“走。”
两人急忙下楼，直奔急诊室，却是在急诊室的门口看到了苏苒。
江心妍停住脚步：“苏苒，你为什么在这？”
江心妍看到苏苒一身血污，衣衫破了好处，跟一群当兵的在一块儿，她心里陡然冒出个不好的想法。
苏苒看到江心妍，眼睛陡然一亮，她连忙站了起来，急切地说：“江医生，请你快救救韩教官，他受了很重的伤。”
江心妍脑子里嗡的一下，不可置信道：“你说里面受伤的是韩栋？”
苏苒猛点头，心想着：太好了，江医生在这，韩教官存活的机会又多了几分，江医生是省院胸外科的一把刀，医术肯定比这小医院的医生要好很多。
江心妍先是疾步走，然后跑了起来，冲进了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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