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周恪的心情有一点复杂。
他和顾长安所谓的缘份后来因为顾文松夫妇的离世嘎然而止。若不然，顾长安真跟了他，依这个女人不安份的程度，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这大约是他的幸事吧。
离开翊坤宫后，温大用不时看一眼坐在步辇上走神的万岁爷。
今天的皇上好像不一样，看起来格外柔软。
虽然在外人跟前皇上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但他们这些近侍都知道，皇上有手段、也有谋略，“柔软”这个词从来不适合用在皇上身上。
“朕现在还记得顾文松，他和顾太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为人刚正不阿，是好官，也是好父亲，朕还记得他每每提起太妃时温柔的表情。”周恪淡声说道。
那个时候他很少和顾文松打交道，毕竟还只是太子，不宜跟朝中任何一个官员走得太近。
但每回偶遇顾文松，顾文松都会提起还没长大时的顾太妃。
“只能说造化弄人。”温大用附和。
“太妃本不该进宫的。”周恪说着看向温大用：“罢了，你明日去翊坤宫传话，让太妃来见朕。”
“是，皇上。”温大用应下。
次日一大早，顾长安就去到了养心殿。
昨儿个周恪才来见过她，让她一大早去养心殿，也不知周恪想做什么。
她去到的时候，周恪已经下了早朝，正在批阅折子。
她去到平素周恪休息的椅榻躺下，问道：“皇帝找哀家有何事？”
“等到事成了，朕可以放你出宫，你可愿意？”周恪问道。
他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
与其让她待在皇宫来祸害他，还不如把她放出宫，这样也等于给顾文松的一个交待。
顾长安有些意外，她上下打量周恪：“是么？”
周恪是不是在试探她？
若她在报仇后还能出宫，那倒是美事一桩。但她不敢把高兴写在脸上，谁知道周恪突然说这些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图？
“你不愿意出宫？”周恪的视线定格在顾长安的脸上。
她不想出宫，难道是因为还想成为他的女人？
顾长安也在揣测周恪的心思。
她是机灵的人，很快就明白周恪为什么会想放她出宫，敢情这个人担心她祸乱宫帏，对他下毒手吧？
“既然这是你的意思，那就这么着吧。哀家觉得在哪儿都是一个样，在宫里吧，好吃好住。若离了宫，也饿不死哀家，届时哀家出宫时，皇帝最好在全国各地都给哀家置办一处宅子，让哀爱继续好吃好住。”顾长安慵懒地回答。
周恪：“……”
他给了她这个恩典，她却是一点也不感恩，还敢狮子大开口，他就没见过比她更难缠的女人。
“朕只能承诺让你出宫，其余要靠你自己。”周恪冷声道。
顾长安轻撇唇角：“皇帝还真是冷血啊。好吧，皇帝的意思哀家知道了。等事情成了，哀家便离开皇宫。”
她说完一跃而起，打算离开养心殿。
周恪不想见她，她也不想和周恪这个老古董打交道，不然周恪自恋狂又要以为她在打他的主意。
“朕的话还没说完！”周恪看到顾长安不服管教的样子，眸色微沉。
她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住，才来就想走，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那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吗？”顾长安只差没翻白眼。
周恪冷笑，有时候真不想跟这个女人说话，听她说话，总让他想把她抓过来……
“你倒是说啊，为什么拿这种吃人的眼神看我？总不成你看上我了——”
“顾太妃，停止你龌丨龊的想法！”周恪及时出声，打断她的话。
顾长安索性不说了，等周恪说。
什么叫她想法龌龊，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对她有不良企图吧？
“朕准你事成后出宫，但是有条件。你是先皇的贵妃，无论如何都不能抹黑皇室。所以，改嫁这种想法是万万不能有的。”周恪慢条丝理地说出自己的唯一一个条件。
顾长安闻言侧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守一辈子的活寡？！”
她还想着出宫逍遥快活，另外再找个好男人嫁了，生儿育女，幸福一生呢。
周恪这个人也太恶毒了，敢情她出了宫，还得被他掌握自己的所有行动，她还不能再嫁人，这有什么意思？
“自从你选择进宫嫁给父皇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这道宫门，更遑论说改嫁？朕能准允你出宫，已是天大的恩典！”周恪淡声回答。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安份，早有改嫁的打算。
顾长安心道她要改嫁还不简单？到时来个诈死，把周恪也骗过去，她不是有顾婕妤这个马甲吗？
先应下周恪，也不是什么问题，等她出了皇宫，天高皇帝远，周恪这个皇帝也没理由再管束她。
想通这个道理，她郑重地点头：“好，那顾太妃便不改嫁。”
或许她可以用顾婕妤的身体改嫁也没准。
周恪蹙紧眉头，他怎么觉得这个女人的表情看着一点也不真诚，更像是敷衍他多一点。
“没其它事哀家可以走了吗？”顾长安冷声问道。
周恪见顾长安迫不及待想走，他淡声道：“朕还要跟你商议顾太师的事，你且稍等，等朕忙完再说。”
顾长安看着周恪跟前像小山一般的折子，好一会儿才回答：“不如哀家先回翊坤宫，你批阅完了折子，再去翊坤宫找哀家商量便是。”
干嘛非要她在这儿等着呢？浪费时间！
“让你等你就等，这么多废话！”周恪冷眼扫过来。
“没大没小，哀家是你长辈，你要孝敬哀家才是……”在周恪的注视下，顾长安最终还是选择妥协：“罢了，哀家且在这儿等一等。”
不过让她怎么个等法，那就不一定了。
一刻钟后，周恪看着坐到书桌上的顾长安，冷然喝斥：“没大不小！”
“哀家是你长辈，坐得比你高怎么了？”顾长安不以为然。
有本事就把她撵走吧，她便没办法再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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