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起落在贺建国肩头的胎发,齐淑芳眉头紧皱。
“不用担心,上次回家我问过师母,小孩儿胎发脱落都是正常的,一般到这个时候就会把孩子的头发剃掉。”贺建国宽慰完,迟疑一下,问道:“七斤的头发剃不剃?到正月可就没法动头发了,想剃发得等到二月二。”
齐淑芳奇道:“为什么正月没法剃头?”
“正月剪头死舅舅。”
“呃……”虽然齐淑芳很不喜欢娘家那个哥哥,但是她不能和自古以来就深入人心的风俗作对,自己娘家除了亲哥哥,还有不少堂兄弟,都是七斤的舅舅。
摸摸七斤的头发,齐淑芳下了决定。
到了两个人同时休息的时候,两人全副武装地抱着七斤出门去贺建国常去的理发店,贺建国抱着七斤,罩着七斤的小棉斗篷,除了留下一道缝隙以供呼吸,几乎算是遮严实了。
齐淑芳则拿着叮叮当当铜钱相互撞击着的桃枝陪伴左右。
理发每次需付两毛钱以及理□□一张,不会因为孩子小就便宜收费。
齐淑芳和贺建国单位每个月都会发若干张洗澡票,理□□隔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发一次,不过因为齐淑芳留着长头发,辫梢自己在家就能修修,不用去理发店,平时也都是在家里洗澡,所以攒下来的票除了贺建国用一些,其他基本都送人了。
即使如此,他们手里现在也有理□□付给剃头师傅。
剃头师傅收了钱和票,举着剃头刀问道:“需要给孩子留发吗?”
“留发?”齐淑芳不解,他们带七斤过来就是想剃光头的呀。
“小孩子嘛,就是留点胎发,前面留个寿桃形,或者后面留一撮毛以后编辫子。”
“有什么说法吗?”齐淑芳虚心请教。
剃头师傅笑道:“就是为了好养。,前面头发没啥讲究,寿桃嘛,沾了寿字。后面的小辫子就大有讲究了,小辫子留个三五年,平时剃头不能动这小辫子,三五年后在二月二这天剪辫子,宴请亲朋好友来庆祝,和吃喜面的场面差不多吧。”
齐淑芳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闭上了,问道:“收钱不?”
“和吃喜面一样,姥爷姥姥得拿大头,红绳系在小辫子上,舅舅给剪辫子,你说呢?”
那就是收钱了。
这不是变着法子问亲朋好友要钱吗?
现在物资匮乏,家家户户都以贫困居多,很多风俗都摒弃了,不然,真怨不得有人说女儿是赔钱货,因为吃喜面就是外公外婆给最大的一笔见面礼,祖父祖母不用给,齐父齐母给十块其实已经不算小气了,不过何书记夫妇给李盼的才叫大手笔,足足给了一千块!
吃喜面给一千,剪辫子再给一千?为什么都让娘家出钱?
齐淑芳咋舌不已。
剃头师傅一脸莞尔:“只有男孩子留辫子,小女孩不需要。”
哟呵!还重男轻女啊?
“不留,不留!”齐淑芳不打算惯儿子,凭什么小女孩不留发,只有小男孩可以?和贺建国商议完,“师傅,麻烦你把孩子的头发全部剃光,剃个小光头。”
“那好,你们拿个什么东西接头发。”
“接头发?”这又是什么意思?齐淑芳不懂。
剃头师傅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师傅,一生不知道接待过多少男男女女的客人,也不知道给多少孩子剃过头,笑着解释道:“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头一回当爹妈。拿个什么东西把我剃下来的头发接着带回家,给孩子缝个毛球带在身上,或者给孩子做毛笔,图个吉利。”
“哦哦哦……”齐淑芳赶紧取出随身带的手帕,接住剃头师傅剃下来的所有胎发,一撮一撮,足够做很多支毛笔了。
剃过头发的七斤,不像小女孩了,光溜溜圆乎乎的小脑袋像小和尚。
包好胎发,齐淑芳拿起入冬后七斤一直戴着的羊毛线帽给他戴上,端详片刻,“七斤现在不是小和尚了,可真俊哪。来,给师傅笑一个,谢谢师傅。”
七斤很给面子地咧了咧小嘴,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剃头师傅狠夸了他一顿。
儿子受到夸赞,为人父母总会很高兴。
七斤还是很娇嫩,大冷的天,两口子没敢在外面逗留,剃完头发就回家了。
刚到家门口,齐淑芳正准备开锁,叶翠翠探头道:“淑芳啊,你们出去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人又来了,看到你们家的大门锁着,转身就走了。”
贺建国疑惑道:“什么女人?”
“我也不清楚,七斤满月后不久,叶大姐就说有这么一个女人来咱家敲门,还知道我的娘家所在地以及我父母的名字。当时我睡熟了,没听到有人叫门,自然也没开门见到这个女人。我实在是想不起这么一个人,要不是大姐说,我都快忘了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齐淑芳解释完,转头问叶翠翠:“叶大姐,那女人今天过来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叶翠翠也觉得很奇怪,一般人如果有事,应该会等到主人回来吧?那女人没有,看样子不像有什么急事。
奇怪的女人,齐淑芳心想。
半天摸不到头绪,“不想了,如果她真有事,肯定会再来。”
那个女人接连来两次,即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但还是被齐淑芳记住了。
贺建国也想不通是什么人连续两次来找妻子,一边把儿子放到床上盖上被,一边对妻子道:“人心难测,还是小心点,别被麻烦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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