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嗖嗖的秋风,把已枯萎的楸树叶吹落下来。离开枝头的残叶,随着疾风在半空中旋转起来,最后被卷到街面上。
骑着高头大马,过了银锭桥没多久,罗擎云就踏上了往薛府去的崇国寺街。
打前面来了一队戎装整肃的人马,突然领头的一人,叫住了骑在马背上想心事的罗家少将。
罗擎云抬头望去,正是他要找的人,忙揖了揖手:“原来是子华,兄弟正要去薛府找你。这是带人马回去吗?”
薛斌停下脚步,声音轻快地问道:“哟嗬,赶巧了!知道你早回来了,怎不来找哥哥我呢!”
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之意,罗擎云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沉下声音应道:“正要请子华喝酒,想好好招待你一番。”
“好说,好说,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上揽月楼怎么样?”虽然有些心虚,一想到这事终究是要解决的,薛斌只得硬着头皮,挑了个谁都不敢乱来的场合,以壮自己的胆子。
一听说是他们产业揽月楼,罗擎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原本也只是虚张声势,没打算动真格的。
闻言,他斜挑了对方一眼,悻悻然地嗤声道:“你也知道对不住我,想找几个帮手。”
说完,跳下马背,罗擎云手一挥,招呼来身后的亲随。跟对方嘱咐了几句,就把人打发回去了。
对面的薛斌也转过身,跟队伍领头的亲兵交待了几句,让他们自行也都返回了。
罗薛二人相携,踏上了天香居后头的揽月楼。
天香居原本是刖公子时代,暗部的一个据点。自从上回被三皇子找人暗中捣乱,天香居自此由暗转明,成了做正经酒楼生意的旺铺。
外人只知是太子名下的一处产业。后面的揽月楼,还是一贯的戒备森严,是个密谈的好去处。
揽月楼的顶层,薛斌耐心劝道:“这是珍藏的十年的梨花白,你别像喝白开水似的行不行?小心别让世显给知道了,到时找你拼命!”
“就他?不干正事儿,整日动些歪脑筋?!谁怕他啊!”罗擎云不以为然地继续灌酒。
“背后说人是非,有失光明磊落。”突然有个阴沉的声音传来。
一听语调,除了俞彰这阴晴不定的人,不作第二人想。
罗擎云眼皮都没抬一下,回击道:“跟一向不磊落的人,讲什么客气,来而不往非礼矣!”
一旁的薛斌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他很少见好友是这副形状,像人人都欠了他债似的。可能是喝得有些醉了,索性放纵自己,越发像小时候跟人斗嘴时的情景了。
“我怎么不磊落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眨眼间,俞彰就冲了过来,作势要揪对方的衣领。
“你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吧!”
“看在你光棍一条的可怜份上,本公不跟你计较。”说完,俞彰一脸得色,拿起桌上刚满上的酒杯,也不管是谁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咂了咂嘴巴,一屁股坐了下来。
见他这副的江湖豪客的痞样,罗擎云眼睛眯成一线,粗哑着嗓子,扭头朝楼下喊了一声:“再送套酒盏碗筷上来。”
少顷,就听到下面二层,远远地有碰瓷声和脚步声传来。
罗擎云心想,今晚怕是不能探出,离开这段日子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到时把她扯出来,子华还好说,打她小时候就认识,还曾救过她一命,跟哥哥一般。可另外一位就……
想到这里,他不再作声。等楼下的侍者把杯盏都补齐了,又开始低头喝闷酒。
薛斌哪里知道对方的心思,见他不开口了,主动说道:“是想打听你家那点事吧?!”
闻言,罗擎云猛地抬起头来,眸子里尽是纠结。既想听他说下去,又怕引出妙如来,让俞彰掺和进来。也不知对方是何种心思,万一到时他语出不逊,跟他争执是小事,没得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头。
薛斌睃了好友一眼,心里觉得好笑。暗想,这小子平时挺爽快一人,碰到情感的事就开始畏首畏尾。换了个人一般,难道这就是菁儿口中所说的闷骚?!
“闷骚”这词,妹妹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贴切归贴切,就是说出来不雅,明天让她嫂子惕醒一番。
薛大少也不卖关子了,宽慰对方道:“就放心吧!有你那继母的传闻在,罗府姑母的婆家人,应该没谁舍得把女儿轻易许到你家。”
“什么传闻?”罗擎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俞彰这时插话了:“说起这事,你还得感谢我。若不是本公派人明查暗访,抽丝剥茧。查到曹氏姑侄私下经常有来往,表嫂妹子的儿子算是白折了。”
罗擎云更是一脸糊涂。
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在作伪。于是,薛斌把他不在期间,曹沈罗三家恩怨纠葛,三言两句地说给了他听。
“想是弄明白了,她嫁进沈家的内幕。沈曹氏对婆家人心生不忿,想报复回来,就挑了沈家人最宝贝的人下手。”
罗擎云一脸震惊,怎么也想像不出,曹家表妹能干出这种事来。虽然以前他知道,对方确实有些骄纵,但也不至于害人性命,中间肯定有误会。
听到沈家借此事朝罗家发难,他更是怒不可遏。
“所以,姓沈的把污水,泼到咱们罗家身上了?”罗擎云猛然惊醒,神情一凛,怒火难耐,骂道,“这乱臣贼子,是个人都比他忠心!怎么着,想当杨奸臣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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