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看完这信,薄唇微抿,想着你当爹的,就惦记着你那死去的心上人,活着的人你没说多陪,就只陪死人。
但想是这样想,燕迟却没真的生气。
他也想去赵国呢。
他低叹一声,将信放下,离开龙桌,走出御书房。
元兴往那搁置的信上看了一眼,没看到内容,他也跟着走出来,站在燕迟身后三步外的地方,看着燕迟。
燕迟站在台阶上,背手望向赵国方向的天。
元兴眼眸动了动,安静地候着。
片刻后,燕迟出声道,“也不知道赵国是怎么过年的。”
愣了一小会儿,元兴回话,“应该跟燕国一样。”
燕迟道,“肯定不一样。”
元兴道,“皇室里的年节,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的。”
燕迟扭身往后看他一眼,眼神很凉,透着股醋酸味,“说的你在赵国的皇宫里度过新年似的。”
元兴立马道,“没有,我哪有那机会。”
燕迟冷哼。
元兴默默地咽一口唾沫,小声道,“皇上是想去赵国过年吗?”
燕迟毫不隐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想念赵怀雁,无时无刻都在想,跟在他身边的人,只一眼应该就瞧得出来,他没必要做欲盖弥彰的事情,他点了下头,说道,“想去,但燕国皇宫也得有人。”
元兴道,“有八公主和九公主在就行了。”
燕迟摇头,“不行。”
他又转回身子,进了御书房,加快速度看折子。
临到晚上了,他写了一封回信,给燕行州,大意是,你想留在赵国就留在赵国,燕国的人他会陪好。
燕行州反复看着这封信,越看越古怪,不该啊,以他儿子的聪明劲,不该是这么回信才对啊,他明明知道他写那封信是什么意思,就是要让燕国皇室来赵国过年,这怎么就变成顺水推舟了呢?
燕行州摸着下巴,皱着眉头,都快把那信纸看穿了,依然没看出来燕迟要来的意思。
他狐疑不解,却不得不将信放下,摇摇头,躺床上休息去了。
他让荀公公把信收起来,也不管了。
燕迟给燕行州回了信后,就让元兴去把楼危喊了过来,然后又与楼危一起,去了楼经阁看望楼姜。
楼姜不喜欢燕行州,却非常喜欢燕迟,这快过年了,燕迟一来,楼姜就知道是要干嘛,而且,还带着楼危。
楼姜问,“要去烧纸吗?”
燕迟道,“嗯。”
楼姜道,“好像还没到时间呢。”
燕迟道,“早一天比晚一天好,我娘她只想早点看到我,不会想晚点看到我的。”
楼姜道,“这倒是。”
燕迟的母亲是楼姜的女儿,名叫楼子歌,楼危并不是楼姜的儿子,但却是楼氏子孙,楼氏一门,子嗣一直很薄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楼姜上面有一个哥哥,叫楼莫,下面有一个弟弟,叫楼慎,但都早逝,早逝的原因并不是生病,而是修习途中因各种原因而死。
到目前为止,楼姜是唯一一个在修习途中活的最长久的人。
当然了,楼姜已经很久没再去域外学习异术了,这也是她能够长命的原因。
从楼莫和楼慎死了后,她就带着楼危回了原冰大陆,自此创建了楼经阁。
楼子歌是她跟域外之人生的孩子,能力很强,长的也极好看,像她的爹,只可惜,自古以来,红颜薄命。
楼子歌死在冬天,大概就是快过年这会儿,腊月十九吧,死的时候,不足三十岁。
楼姜拄着拐杖站起身,冲门外看了几眼,好像是在搜寻着某个人的影子。
燕迟眉头微皱,心底没来由地叹了一声,为燕行州的厚此薄彼,好像在燕迟的记忆里,他从没有跟燕行州还有楼姜、楼危一起去给他娘烧过纸。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燕迟曾经问过燕行州,问他为什么要错开跟他们一起烧纸的时间,燕行州回答的很无奈,“你外婆不会愿意看到我跟你们一起出现在你娘墓前的。”
燕迟不解地皱眉,“外婆为什么不愿意?”
燕行州只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好像是一个禁忌,又好像是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被他知道的秘密,这么多年,楼姜对燕行州的态度一直很冷淡,瞎子都看得出来,而那样的秘密,挠心挠肺了燕迟很多年,今年,他很想问清楚。
见楼姜的视线在门口徘徊一圈后又收回,燕迟出声问,“外婆在找我爹吗?”
楼姜道,“不是。”
燕迟微微垂了垂眼睫,很想把堵在自己心口多年的疑问问出来,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他道,“那我们走吧,我爹不在燕国了,他去了赵国,今年也可能不会回来过年,娘这边,就只有我去烧纸了。”
楼子歌没有葬在皇陵,就葬在楼经阁内,楼经阁里有火纸等一系列的白事所用之物,燕迟每次来都不用额外的备。
楼姜听说燕行州在赵国,过年也不回来,不免眼神冷了一冷,又哼了一声,这才一步一拐地出了门。
燕迟在后面跟着。
楼危也在后面跟着。
三个人去了楼子歌的墓前,烧纸,敬酒,聊天。
跟以往的每一年一样,楼姜呆的时间最长,燕迟和楼危在中途被楼姜给赶走了,二人走出楼经阁,抬头一望,天上繁星无数,汇聚着拢到了脑顶,那邈远的星空,悬浮着的星光像一双又一双的眼睛。
燕迟看着那样的眼睛,呢喃道,“楼危,你说我娘此刻是不是在天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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