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周小光年龄还小, 她懵懵懂懂，不能理解言枭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天言枭救她的情景。
那个忽然‘失明’的言枭，连笑起来的时候, 都是阴沉的，那双晦暗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留下来，少年俊秀的面容上全都是近乎温柔的戾气, 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这样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在言枭脸上见过，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天她被周武抱起来的时候, 几乎把从小到大都没流过的眼泪一股脑全都流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绑架吓哭的，但实际上，她是被言枭的样子吓哭的。
当时她还一边哭一边问周武：“二哥真的失明了吗？”
周武沉默了一下, 说：“没有，不要乱想，他的眼睛是健康的。”
周小光抽抽噎噎道：“那……那为什么会忽然看不见呢？为什么会……”会变成另一个人呢？
周武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那天周小光看着喝了酒的言枭，瑟瑟发抖的问他：“那, 那如果找的回来呢？”
言枭似乎是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 周小光就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我会把她抱在怀里, 告诉我她我有多喜欢她, 有多……想念她。”他的眉梢眼角都透着温柔的笑意, 轻声说：“我会送给她很多很多礼物，把她喜欢的东西，全都捧到她面前。”
“我会亲手给她建造一个象牙塔，把所有危险的东西全都挡在外面，在那里面，谁都不能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他说着说着，声音和脸色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沉了下来。
像是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她看到他的原本松散的搭在沙发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眉眼间也染上一层阴霾。
周小光忍不住后退了些，她真的很害怕他再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言枭忽然看向了她，缓缓道：“小光，你怕我？”
周小光险些哭出来，她强忍着惧怕摇摇头，“二哥……我……你知道我胆子小。”
这是她因为太过紧张而脱出口的傻话，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胆量大到周小光的地步的还真没有多少，就连很多成年人不敢看的恐怖片，她都可以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可在言枭面前，她胆子也是真的小。
言枭大概也是觉得她这句话好笑，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不，你胆子不小，她的胆子，才是真的小。”
周小光虽然有点害怕现在的言枭，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小心翼翼的问：“……她是谁呀？”
言枭又沉默下来。
直到周小光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被保姆抱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言枭若有似无的声音。
“所以……我不能吓到她……”
不能吓到她。
周小光在看见叶小柔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也是这句话。
她虽然年龄小，看似冲动又爱耍性子，但看事情还是有几分通透的，
言枭给她的感觉，就是在极力保护这个女孩儿，虽然她还不知道原因，但是总觉得言枭和她的关系，不是仅仅只是认识了几天那么简单。
就连她看见叶小柔都有种本能的想要保护她的想法，言枭对她的保护欲，应该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很多。
所以周小光隐去了不可说的秘密，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说的事情也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毕竟那个时候不光是她还小，连言枭也不到十八岁。
“……从那之后我就很害怕言枭哥了，他狠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周小光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不过正常的时候都很好，对我，对大傻子周尚武，还有俱乐部他其他兄弟都很好，就是别惹他生气就行了。”
叶小柔心说，已经很好了。
真的已经很好了。
如果周小光口中的言枭在她那里是可怕的，那么存在在她记忆里的那个‘言枭’，又算什么？
所以在她看来，现在的言枭，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都已经很好了，好的让她几乎觉得自己是认错了，觉得他们只是两个姓名一样的不同的人。
在她记忆里的那个言枭，可从来不会笑的那样漫不经心，也不会那么轻松自在，他的眉目间总是透着再也无法重见光明的阴冷，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可周小光说的那件事情，却的确像那个言枭会做出来的事。
太过凶戾，处事极端的人，总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更何况周小光那么小的孩子，会害怕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言枭哥对你很好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那么好过呢。”周小光捧着红呼呼的小腮帮子，笑眯眯的看着她，“真的很好。”
周小光巴不得那个不知为何眼睛会忽然看不见，性子也变了的言枭再也不出现。
她觉得叶小柔能做到。
叶小柔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说：“他可能是……把我当小孩子照顾一下吧。”
就像以前的言枭，对邻居家的小孩也表现出过善意，只是那时候小孩子都很害怕他。
她现在对言枭来说，应该也只是个小女孩儿吧。
周小光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连她也觉得现在的言枭深不可测，不管做什么都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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