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沈令嘉笑道：“上有所恶呢？”
月娘道：“底下人自然更不好过，因此上位者要收束自己的喜怒，不是为了矜持，矜持不是为了皇家气象，乃是为了让底下的人好过。”
沈令嘉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恰施阿措领着八娘与九娘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了，笑道：“说什么呢？”
月娘不好意思了，道：“我去送妹妹们回宫去。”抱着一个牵着一个走了。
沈令嘉笑道：“说古呢，不过是孔雯那点事。”讲了方才教训月娘的话。
施阿措哼道：“原来是她。”默然片刻，又问道：“倘使你今日受此折辱，该当如何？”
沈令嘉笑道：“第一，时至今日，敢当面辱我的人不过是那么几位罢了，都有眼色得很；第二，以我的手段，已经不消这么费事了，我一抬眼皮子，自然有人赶着替我收拾她。”
施阿措叹道：“早有这地位该多好？少受好几年的罪。”
沈令嘉道：“没投好胎，怎地？忍着罢了，幸亏我女儿不必再如我一般了，她只消看得清底下人的心思，却再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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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却成长得很快，本是个迷迷糊糊的脾气，如今虽然还是那么爱娇，却不再对事迷瞪了。她与姐姐们同在两坊当差，各自有差事：温恭管对外政事，淑恭总揽研发，淳恭是她一手教养大的，在这方面有些天分，与她二姐做助手，清恭便管后勤——她自己要求的，月娘见状，要求参与招揽才子学士入坊内的工作。
她倒真有些沈令嘉的脾气了，见谁自带三分笑，又是公主，所得到的待遇便很好。然而心里自有一杆秤，虽是沈令嘉的招牌如沐春风式待人，真碰见事了却一点也不含糊，谁敢说三道四，能拿出规章制度来的便罢，拿不出来的，统统处理了事。
淑恭初时还怕她发作得太多了没人干活，不想两三次下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命令执行下去飞快，遂索性不管了——以个人魅力与才能领导众人，终究是不如明定次序来的有效。
更兼她依着母亲的提议，请诸长公主将自己的伴读也请来干活，更收了一波人心。这帮女孩子都颇有些墨水，很多还因为先帝晚年时局动荡而在家里成了老姑娘，要面对兄嫂的烦难，一见有机会从家里逃出来，纷纷竭力相报。人脉如同瓜蔓，一条牵着一片，使温恭公主在外受到的压力大为减少。
沈令嘉不过闲居后宫，与施阿措一起教八娘读书、九娘牙牙学语而已，那一日却收到温恭公主自宫外传来的信：“太妃教女有方。”
沈令嘉喜道：“想是月娘能做事了。”实在虽然先帝费了好大力气除去世家勋贵等处，但这年头的人脉，尤其是高素质的人脉都是互相联结的。连沈令仪这标准的寒门学子，外戚出身的暴发户，师兄弟、同年数一数也有一大群人了，还都是高官之后或者进士出身，做了近二十年官，成就颇为可观。
她也不多事了，待明心堂的课程渐渐步入正轨，太妃们都自得其乐起来了的时候，就开始了真正重要的事——玉郎与月娘都已经快要十三周岁，可以开始挑选成婚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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