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不禁为儿子的敏锐而叹服：“一点儿大的小孩罢了，小大人似的，这么精做什么？”
玉郎闻言笑道：“母妃日日在这里愁白了头，我不帮着母妃行么？”
沈令嘉含笑摇头，又喃喃道：“可惜大理王不在……”倘若如今世家并未谋反，太子尚在，怎么也轮不到她与吕文则两个后宫嫔妃在这里操心国朝大事了。可是如今世家之人已经谋反，那就万万不能让他们家族所出的外生做皇帝——这把国朝威严置于何处？
玉郎问道：“方才慎贵妃过来了，她与母妃说了些什么？”
沈令嘉沉吟片刻，还是将她们所谈之事通通告诉了玉郎：“如今只恨大理王不在，这样的时候叫他过来做摄政王那是万万不行的了，朝廷没有威严，臣子们也不会服他。”一个母家造了反的摄政王，臣子们如何能服？
玉郎问道：“如今宗室之内，就无一个可用之人吗？”
沈令嘉叹息道：“只恨当年陛下做得太绝，先帝几代早就将宗室们都养废了，如今这几个，有才干的没有忠心，有忠心的没有才干，通通都不能用。”
此时施阿措也闻声过来了：“我才听说文则过来了一趟，怎么，她又找你有事儿？”一转头又看见了玉郎与她问好，忙将新鲜的果子点心都塞进他嘴里去：“乖孩子，好些时候没见你了，多吃点儿，你姨娘这里的好东西都耗不尽了。”又转头与沈令嘉道：“什么大事，怎么又把玉郎也招过来了？”
沈令嘉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是我失算，早年该在宗室之中扶持几个自己人的，也不至于如今这几个都不可用了。”
施阿措为难道：“早些年陛下倒是叫宗室考过功名，然后根据功名授官，那件事儿你还记不记得？”
她说的是承平五年年初的时候那件事儿，当时郗法因为宗室之中没有可用之人，故而下定决心催着宗室们专门去考专门为宗室所设的考试，再根据其中选拔出的俊才来授予功名，这之中可以授官的人就作为自己的党羽。这件事儿还是从当年守真仙师刺伤了石城郡主，也就是如今的大理王妃上发起来的，中间还夹杂着一件朱氏女被清理门户了的事儿，全都是一笔烂账。
沈令嘉灵光一现，忽然问道：“我记着当年朱氏女她母亲与兄弟如今还在离群索居读书习武，他们可用吗？”
施阿措也想起来了：“这件事儿虽然是从皇室上发起来的，可是究竟下手的还是代王他们家的人，后来皇后娘娘，啊，如今是大理王太后了，又曾经给过他们家不少恩典，想来也结下了一些情分，不至于使人家到如今都只记着咱们的坏处，不记着咱们的好处。这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他们家到底只是宗室女的外生子，不是能直接拿来用的，也只好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牵线搭桥，使几个可靠的宗室靠到咱们这边来了。”
沈令嘉续道：“不必多么忠心能干，只消听话些，不算烂泥扶不上墙，自有咱们这边的人将东西都打理好了叫他们上台来舒舒服服地做傀儡。”
她们议定了，沈令嘉便使人去甘泉宫报吕文则，施阿措也舒了口气，坐在正堂的榻上：“哎，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生气。”
沈令嘉警惕道：“什么事儿？”
施阿措含笑道：“你记不记得恭顺谢夫人的娘家人？”
沈令嘉隐约有点印象：“不是说月娘当年第一回去上课的时候被谢家的两个孩子捉弄过？我那会儿还说她娇气来着，那几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我听说燕王被‘和亲’之后，他们就不再进宫陪侍着皇子进学了，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在自己家里读书习武罢？”
施阿措倒十分感叹：“我原说他们谢家的人一个个都烂泥扶不上墙，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虽然读书上没有什么天分，别的地方倒有些偏门的才学——谢大郎与谢二郎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却自己倒腾着经商，如今也赚下来了几千百两的家业了。”
沈令嘉掐指一算：“三皇子今年有十五岁了罢？他们两个似乎比三皇子要大一些，我想想……他们如今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十六七的样子，这么一来，也算得上能干了。”
施阿措这才忍不住笑道：“当作别人家的孩子看，自然是能干的，可是当做女婿看又算不算能干呢？”
沈令嘉的脸色当时就青了：“教坊司伎人之子，也敢妄想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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