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摄影师见到升旗的时候那种眼神就跟看见了分别了二十年的情人没分别。封冉冉默默眨了眨眼睛，升旗才不管什么著名不著名呢，它屁股朝着这个女摄影师，冉冉都担心它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举动给熊猫们丢脸——安妮完全没有当回事儿，她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大熊猫……的屁股，封冉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有点担心这个女摄影师，她还记得怎么按动快门么。
安妮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多停留一阵子好观察拍摄出能够让她满意的照片。封冉冉后面还有工作安排，她不能多停留，只是简单跟她聊了几句就得走了。
她的新片还在犹豫中。经纪人那边又来了新消息，说这部片子的制作人想要亲自跟封冉冉谈一谈。
……
地点是一家很小众的咖啡厅。封冉冉还是挺少被约来这种场合谈约片儿的事情的，她犹豫着走进去，没有要咖啡，服务员给她上了一杯柠檬水。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大约五十上下，戴眼镜，面容平凡，但是气质很好，看得出修养不凡。她穿着的衣服很整洁很干净，封冉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诧异。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一眼看过去的话，比起制作人，她更像是一个大学语文教授之类的人。
她跟封冉冉握手。
她自我介绍自己姓许，封冉冉跟她聊了一个上午的天。封冉冉还挺喜欢这个女人的，可能是因为让她想起来了她的初中语文老师……？说话风格也很像。她带了剧本的一部分给封冉冉看。
两个人聊到最后，这个女人看着封冉冉，神情里头有点忐忑。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接。
封冉冉犹豫了一下。她最终没同意。
“真的很抱歉……”
她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又下雨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在绵绵细雨里头，她觉得心里头就跟翻了浪花一样，好像是一杯刚刚加了糖的咖啡被勺子不断地搅动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安心。她默默的走到了街角，这才发现街角居然有一家书店。
鬼使神差的，封冉冉走进了那家书店。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去过书店了——书店好像初中高中时期是瞒着父母能够消磨时光的好去处，而对于父母忙碌极了的冉冉来说，她对书店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书架上头放着的书，她稍稍一愣——
然后她拿起了一本，轻轻翻动了书页。
……
裴亦斐给封冉冉打电话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女朋友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去见了新戏的制作人，然后我把拒绝了。”
裴亦斐欸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去详细问她到底接手的本子是哪个，但是他知道她对于目前在谈的这个有动心。他原本以为她会顺势签下来的，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拒绝了？
电话里头她声音闷闷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大概还是害怕吧。可是我现在又后悔了，我还是想演。”
裴亦斐听着自家女朋友的声音，他低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
裴亦斐看见封冉冉的时候，她蹲在书架里头，看上去很小心翼翼。这间书店生意很冷清，因为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自然人流量不可能大。她抓着一本书蹲在书架之间，模样——很让人心疼。裴亦斐走过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然抬起头，模样好似被吓了一跳。
“嗷嗷……是你来了，吓死我了。”
“冉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于一部戏这么纠结，平常你都挺果断的。”
封冉冉挠了挠头，她没有放下这本书，想要站起来却默默表情凝固住了。裴亦斐看着她整个人跟被冻结了似的一动不动，蹲下来默默敲了敲她的腿，然后就看见她龇牙咧嘴的表情：
“别别别……腿麻了。”
他默默看着自己家蠢到哭的冉冉一点点的艰难的挪到墙角，然后才跟他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其实我挺想演的，剧本很好，台词很好，题材我也喜欢。但是难度太大了——我很害怕我担不起。如果一旦拍不好就毁掉了。”
裴亦斐挑了挑眉头，虽然他没有看到剧本，但是他试着猜了猜。
“传记？”
封冉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没有想到裴亦斐一下自己就猜到了她纠结的题材是什么。
裴亦斐自己倒是没有接过类似的本子，他也挺好奇递给冉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能让自己女朋友纠结成这样。
“我真的特别怕自己把这个本子给拍毁了。而且传记……”她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
“在国内市场不大。”
换而言之就是赚不到多少钱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得不到足够的投资。虽然制作人言辞恳切，但是这个现实的问题宛如一座大山横在她眼前，一个连投资都没有到位的电影，随时都可能中止拍摄无法上映，她的心血很有可能就此打水漂。
热血是有的，情怀是有的。
可是热血和情怀还不够啊。她已经入圈三年了，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踩着石头过河的小姑娘了。
封冉冉站在那里，角落里头，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失落。
“我拒绝人家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她的意思是即使她拿出全部积蓄也想让电影拍成，但是就算这样，电影也未必能够支撑到上映。如果我答应人家了又拉不来投资，这部片子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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