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怔,倒是没听出这话是因一旁坐着两位道人而客套,还是当真如此,不过北侠欧阳春与少林颇有渊源,多少习得少林武艺一事他早有耳闻。紧随着他便听智化又自个儿接过了话茬道:“欧阳兄旧友在此,在下随他途经此地,因而特来拜访。说来南侠本是常州人氏罢,难怪携令郎于此,在下还以为二位亦是为这江湖风云而来。”
展昭神色一动,听出言外之意,“智兄来此,是为近日鸿鸣之传?”
“不错。”智化神色如常,仍有几分迟钝,言辞却坦荡极了,“不瞒二位,我们二人从扬州前来,道上见一人身死,临死遗言鸿鸣邪刀害人不浅,几番追查得知武林之中竟因鸿鸣引出诸多争端。”
言罢,欧阳春收刀踏前一笑,亦是豪爽作声,“我二人今日虽是偶然途径常州,闻那鸿鸣邪刀出世便有祸乱江湖之意,在下看来,还是尽早寻得,埋于尘土,免得落到奸邪歪道之手,祸及天下无辜。”他顿了顿,目光从展昭与白玉堂身上扫过,不知是早有此意还是临时决断,开门见山道:“二位既然在此,也早闻正派之名。在下厚颜,有意请托二位出手相助,早日了结此事。”
展昭暗自讶异。
面前二位,与传闻颇有出入。
其一是黑妖狐智化,智珠在怀,却总叫人犹疑他愚钝;其二是北侠欧阳春,虽是豪侠,却与丐帮风长歌不同,于这短短几句的落拓豪迈之中暗藏几分精明睿智,不似风长歌散漫率真,然而说他心思“奸猾”,又并非如此,恰有一种敦厚平实在其中摇摆,虽心有计较但绝无事事周全之说。
二人凑一块,明合暗冲,显然是各有主张,行事作风大相径庭,必要有一方退让。
他心头思索,白玉堂已然还刀入鞘、悠然道:“北侠此言差矣,既是为平息江湖争端,我等自当义不容辞。只是……南侠今日非同寻常,公务在身,白五随他今日途径常州,念及故土,方才匆匆还乡。尚不知其中因果,且不日便要离去,恐是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容九渊捧茶不语。
叶观澜打了个哈欠,半是困恹半是头痛地趴着充死鱼。
欧阳春眉目微凝,听出白玉堂推脱之意,边是诧异锦毛鼠与南侠交情非同寻常,边是隐有不快、疑虑二人摆起官威。
他未有愠色,哈哈一笑,“在下倒是忘了南侠如今是公门众人,得罪了展大人,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则个。”欧阳春略略一抱拳,话说的周全,但神态无多在意,继而又正色劝道,“只是兹事体大,还望二人费心一二。”
“理当如此。”白玉堂仍是虚应,踏步上前时,单手按住了展昭的肩膀,“北侠莫要误会,白五之言非是推辞。这江湖人来人往,一贯是纷争诸多,此番夺宝之争说到底不过是为名利奔波,落入谁手都该是他的际遇,江湖规矩如此。冒然插手,想来旁人只当我白玉堂也瞧上那邪刀,江湖谁人不知我白玉堂擅使刀法。”他语气颇有几分少年人不知事的轻狂疏懒,还有对那邪刀鸿鸣的瞧不上眼。
欧阳春横扫一眼白玉堂手中的画影,紧皱眉头,仿佛心有疑虑,一时无言。
智化迟迟接过话来,“二位莫非还不知邪刀之名?”
“智兄何出此言?”展昭轻声问道。
“上古邪刀有祸害刀主之嫌,已有数人因其身死,二位还不知?”欧阳春道。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未有言语,神色寻常。
白玉堂先嗤声,压着唇角几分哂意道:“北侠这般英豪,还能信这子虚乌有的怪力乱神之说?区区一把古刀,能奈人何。”
此一言落,几人皆是默然无声。
终于,智化笑了一下,打了这个圆场,“欧阳兄,今日是你我不是了,小觑了这后生心性。”
欧阳春摇首一叹,以茶代酒赔了一礼,“二位莫恼,在下妄言了。如今江湖因鸿鸣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抢的头破血流,江湖久不闻二位声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笑。”
展昭抬手一接欧阳春手中茶杯底,温声道:“展某亦有狐疑,不比北侠坦荡,惭愧。”
话说的糊涂,一桌之人皆是洞若观火。四人虽皆有久仰对方江湖之名,可到底是素未谋面,这会儿齐齐现身常州,难免心下猜疑。欧阳春借鸿鸣刀试探二人心性,又以“大义”“正派”压人,虽无告诫之意,却的确叫人不快。白玉堂便也四两拨千斤,一不随口应这不知前后因果之事,二言明不搅弄这寻常江湖纷争。
一杯茶去,可谓一笑泯恩仇,倒是开诚布公起来。
“在下确是从扬州来,一是路遇一人身死,口言争夺鸿鸣刀被杀,二是为一桩拐卖案。”欧阳春道。
展昭与白玉堂心念闪烁,在这拐卖二字上留了心。紧接着便见欧阳春搁下茶杯,问道:“不知几位可曾听过,扬州瘦马。”
容九渊眨眨眼,似是好奇,“何为扬州……?”
话还未问完,他就被冷着脸、倏尔站起的叶观澜一把拽走,口中还无赖道:“阿渊,我头疼,见光会死。”
“……???”石桌旁的几人皆是茫然地看着二人急急钻进了茶室。
白玉堂眉梢微动,见展昭也目露困惑、侧头望来,遂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开口道:“闻说近两年扬州富裕,有商客好纳妾,日渐时兴伢子买入贫家幼女调习,待琴棋书画、百般淫巧学成,便高价卖出。因以窈窕弱态为美,犹似养马,方称扬州瘦马。这些女子不是被卖给富商为妾,便是被送入烟花柳巷、秦楼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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