毽子终于落地了。
小姑娘歪着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回头高声:“比上次多一个!”她满头的汗,像个孩子一样扬声炫耀。
屋里的人端着碗走出来,是个眉清目秀的秃头男人。他也看了一眼地上的毽子,只笑了一下,张口却不发声。那口型分明是:“吃饭。”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但她没有娇气地发脾气,踮起脚看了一眼秃子拿在手里的碗,不是饭,是豆腐汤,鱼头豆腐汤。
秃子腾出一只手,安静地腾出一只手,用帕子擦了擦小姑娘满额头的汗。
小姑娘便一蹦一跳、笑眯眯地进了屋内。
“她醒了吗?”小姑娘眼角明媚,语气轻巧。
“尚未。”屋里的老头答道。
小姑娘侧头瞧了一眼,屋里隔着屏风,自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她又笑眯眯道:“她下毒得手了?”这语气有些怪,明明轻巧如风,却霎时生出一种寒毛倒立的危险感。
“是。”这话是另一人答的,一个衣着褴褛的大胡子乞丐,正咕咚咕咚地喝着酒,“这倒当真是奇毒,竟叫那二人武艺减退至此,连我这小人物的长久注目,都不能引来他们的注意。”他咂咂嘴,笑露出一口黄牙,“小王爷又不高兴。”
也不知他哪儿从小姑娘那张灿烂笑脸里看出不高兴来。
小姑娘果真点点头,“怎么能当真中毒了呢。”她说,可缺心少肺的笑面上看不出丝毫惋惜之意。她一蹦一跳地到了桌子旁,满桌丰盛。可小姑娘好似没什么兴趣,捏起勺子这碟菜戳戳,那碗汤搅搅,小声道,“无趣。”
这话引得大胡子乞丐哈哈大笑。
秃子跟进屋里来,收了那勺子,将筷子塞进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吃了两口饭,突然歪过头道:“那不如换个人。”
屋里的人侧头瞧她,见小姑娘面容含笑,明媚又快乐,也不知是说笑还是当真有决断了,也便附和道,“那便换个人吧。”
小姑娘连连点头,又哼着曲儿用筷子将菜拨到自己的小碗里。
西风和着她口中不成调的曲儿,呜呜吹着门。
展昭、白玉堂还有包拯一并从酒楼踏了出来,已然过了晌午,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日光。
“……包大人,我二人有意今日备齐细软,明日便动身离城。”展昭略慢半步跟随包拯之后,与白玉堂对了一眼后,又与包拯开口道。
他神色忧心,如今折继闵忠奸难辨,若留包拯一人……“如今那桃木教的女教主下落不明,丁姑娘亦是,确要托包大人费心。”要不是身中奇毒,二人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先寻见那女教主和丁月华,确保折家军一事了结,护得包拯无恙回京。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再三思量,心道容不得他们任性,断不能带着不知何时毒发的危险留于城内。
包拯闻言脚步一顿,思及此事,心头又生出几分哀戚叹息。
他收敛心头思绪,又言道:“你二人身上奇毒来历不明,怎不寻公孙先生一看,再做打算。贸然前往大漠寻那徒有传闻的鬼城,委实叫本官放心不下。”
“原是有意等公孙先生前来,但在城内始终不妥。”展昭却道。
他见白玉堂身上不妥,今晨昏迷不醒,内劲仅剩五成,确是有意寻公孙先生诊一诊脉。但仔细想想,公孙先生身在麟州,紧赶慢赶也要两三日……照不如按白玉堂之意,先离城,等公孙先生到了府州再碰面。
展昭尚回头看慢悠悠抱着刀跟在他身后的白玉堂,忽闻包拯诧异道:“公孙先生早在上月便来了府州,你二人没碰上?”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一愣。
“先生在府州?”二人齐声道。
“正是,上月中旬,折家军一事我与先生尚未商量出妥帖办法。公孙先生便请了先行动身,作那算命先生打扮,有意前来府州一探原将军折继宣是否如传言……”包拯颔首道,“你二人前日才来,想是没能碰上。”他顿了顿,“只是先生已然自从上月说碰上一人同行,便未有发信回来,我亦不知先生下落。”
展昭与白玉堂脚步停住了,本是平平无奇的话,他二人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连包拯也隐约发觉不妥。
“先生同行何人?”展昭又问。
包拯拧眉,“先生只说是个年轻的江湖侠客,自称姓楚、名作楚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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