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与他纵马南下时，便闲谈天子倘使想凭此借刀杀人，收服属国，免了边疆一战，恐是天真可笑了些。
便是离京前，公孙先生也曾忧心忡忡一言：两年内，边关必起祸事。
非是小祸，是大祸。
添之展昭在渝州所得所知，朝廷之中恐有人暗中蛰伏多年，意欲谋朝篡位，倘使来日祸起，定是内忧外患。
他此番离京，明面上仍是为那三个小贼，实则仍有暗中领命细查此事，也是为包拯与公孙策掩人耳目。吏部生乱，这幕后之人为遮掩数年来所做手脚，不仅是他的人马多年来回反复在两三地之间调任，还有旁的对此一无所知的官员，恐怕更有暗中筹谋步步登天、身居要位之人……欲要连根拔起委实天方夜谭。
展昭一路南下，便是要细细查访数位多年不曾调动的官员，松江府的林知府亦在此列。
不过其中麻烦诸多，二人倒不急于一时，既回了松江府，少不得往陷空岛一会。
好笑的是，二人风尘仆仆地登船上了陷空岛，连口热饭都没得吃，陷空岛上萧瑟得跟被洗劫了一样。
主子不在那是常态，陷空岛的营生忙的很，四位爷一年到头各管各的，少有个清闲的时候。也只有白玉堂成日里大爷一样甩手掌柜，顶多出门在外帮忙收个账，这大半年也没见踪影。多亏得四位爷全然不在意，还时时记挂着托人给他捎银子用，才把这少爷脾气十年如一日地延续下来。可今日，岛上别说那卢方四位爷，连卢夫人这卢家庄的女主人和卢珍好似也不在。
“闹贼了？”白玉堂瞧着屋内整整齐齐的，且他前几日还与二哥通了书信，这会儿还有闲心与展昭说笑。
二人绕着岛走了大半圈，总算是逮着了个躲懒的小厮。
小厮见白玉堂回来，还大惊道：“五爷您怎回来了啊。”那口气，活像是哪家客人拜帖不递就上门来做客了一样。
展昭原还有几分担心，见这小厮面上全无紧张，非是陷空岛生了什么事儿，倒是被出其不意的一句整笑了。
白玉堂斜眼瞟他，抱着长刀又问小厮，“大哥他们上哪儿去了？”
“大爷同夫人拌嘴，夫人带少爷回药王谷了。”小厮耿直地说。
“……什么？？？”白玉堂与展昭皆是一懵。
“大嫂和大哥拌嘴？”白玉堂掏了掏耳朵，狐疑自己听岔了话，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大哥卢方那忠厚脾气，和白玉堂都吵不出多花来；嫂子闵秀秀又是个知书达理、通情达理的温柔女子。夫妻二人恩爱多年两不疑，怎会突然拌嘴了？别说拌嘴，白玉堂见他们成亲以来和和睦睦，连多半句重话都不曾讲过。
小厮连连点头，一脸后怕：“差点砸瓶了。”
“可知为何？”展昭心觉不妥，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旁的小的也不知，只知前几日隔壁茉花村的丁大爷与丁二爷上门寻五爷您呢！气势汹汹的，那日几位爷都不在，卢夫人便迎了客，也不知听着了什么……将二人轰出了门。”小厮挠着后脑勺磕磕绊绊地说，“大爷可不就回来瞧见了，许是责怪了两句……咳……小的也是听人说的，卢夫人恼了，争辩了几句，便收拾细软同少爷离岛回药王谷了。”
这都什么事儿……
白玉堂万万想不到，这不过大半年没见，陷空岛还能来一处话本戏。怎还同茉花村的丁兆兰、丁兆蕙扯上干系？那二位无事不登三宝殿，与陷空岛向来是能远则远，又怎会与性子温柔的闵秀秀起争执。
“大哥如今在哪？”他又问。
“带人去药王谷接夫人和少爷了，说是这月不回来。”小厮指着陷空岛外头说，“正巧这几日二爷与三爷去买木材，说是要打新船，得俩月才回来；四爷也去杭州收账了，大爷便吩咐陷空岛大伙儿这几日也歇歇，若非如此小的们哪敢躲懒。只、只没想到……”说到这儿，小厮讪讪地收了嘴，偷偷瞄白玉堂地脸色。
没想到白五爷这会儿又回来了。
敢情这陷空岛都瞧惯了白五爷成日成月浪迹天涯，没事儿不会回来。
这倒好，主子回来了跟来做客似的，难怪这小厮一见白玉堂惊成这模样。
“……”白玉堂无语地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展昭忍俊不禁，白五爷的面皮都丢到陷空岛下去了。
白玉堂只能斜飞了展昭一眼，“白福可在。”
“回、回金华了，年后随白大夫人还有两位小少爷回了，还、还未回来。”小厮结结巴巴地说，垂着头都不敢去瞧他们这阎罗五爷的面色，心里头直哆嗦。
白玉堂挥挥手，放这小厮走了。
也罢，虽没见着人，陷空岛未曾出什么事儿，倒也无碍。
“五爷，您这……回来用膳了吗？可要烧水？”小厮走了几步，又调过头来问，还不忘补上一句，“两位厨娘趁着这几日回乡探亲去了……”陷空岛多是卢家庄签了死契的仆从，世代都是卢家的奴仆，但也有不少陷空岛雇来的帮工，尤其是嘴挑的白五爷早年请来的厨娘。
“不必麻烦了。”白玉堂懒懒应了一句，也没往自个儿屋去，冲展昭一抬手，又往码头去了。
展昭拎着剑慢悠悠跟上，温温谨谨、和和气气地笑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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