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闯进来的那些还真是人类，或许此时外面正值夜晚，他们的身形都被垂到脚腕那般长的黑斗篷裹得严严实实，若是正儿八经地站在这儿，倒颇有神秘危险的气势……
然后，他们就被扑头盖脸一顿乱揍给打爆了。
占迟在一边无语地围观，看着小妖怪们在罗副院长的指挥下把奄奄一息的除妖人们全部扛起，风风火火地往里走，一时间连摊儿也不摆了。距离赤冬大人的府邸不远的地方，紧挨着长街，那一大片屋舍俨然的区域全都是聚集在鬼门关的妖物们的住所，除妖人就被丢到一栋空着没妖住的院子里集体关押，小妖们还不散去，嗷嗷大叫着要审讯这些可恶的人类。
这个时候，作为鬼门关之主的赤冬便响应大家的呼声站出来了。饕餮义正言辞地表示暂且稍安勿躁，先要确保众妖的安全，于是，一口气抽干了除妖人体内所有的法力。他基本上什么都可以吞食，虽然直接把这些胆敢冒犯他的人类连身体带法力一起吞掉效果会更好，但毕竟要留活口，饕餮只能遗憾地拿小菜先垫垫肚子了。
至于审讯——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赤冬大人眨了眨眼，美艳的脸上笑得无比纯洁，只是，从那双赤红的眸中微露的却是让人生寒的冷意。
“吞吞，可以吗？”
罗副院长看都没看他，视线始终停留在被捆成粽子昏迷不醒的人类身上，眉宇间似愤似怒，神色复杂：“你什么意思，我难道会站在人类那一边么！”
赤冬点头：“那吾就放心了。”
或许是因为云吞的这句表明了立场的话，饕餮又不禁微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意更真，径直映入了眼底。在众妖的包围中心，他停在除妖人身前半步之处，不紧不慢地伸出了右手。
不知为何，在同一时间，赤冬大人狭长的凤眼微转，视线倾斜，竟是从妖怪紧挨着的脑袋的缝隙穿过，望向了至始至终都站在最后的占迟。
那一刻，占迟明显感觉到，不止是赤冬——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各个方向，仿佛都投来了重重目光。他们可能对他没有恶念，也不会伤害他，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对他、亦或是他本质上代表的“人类”，丝毫没有厌恶之心。
身周隐约充斥起了寒意。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已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这全是妖怪的地方的格格不入。当然，此时的反应不见得是后怕，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自打第一次遇见妖怪开始，他就淡定得奇怪，甚至从来没有感到恐惧过。
那些幽幽投来的目光只过了几秒就收回去了，等占迟回神时就发现，赤冬已经背对着他们，右手仍旧伸出，放在了其中一名男性除妖师的头顶。
——现在十分地不舒服。
与先前相似的古怪感觉又出现了。
可要说“不舒服”具体来自于哪里，占迟又说不出来。不是刚才紧盯着他看的妖怪，不是罗副院长，也不是赤冬。将手放在除妖师头顶的赤冬似是忽然轻笑了两声，惨叫紧随其后爆发，仿佛蕴含了人类所能感知到的所有痛苦，他无法避免地被这声惨叫吓到了，可第一反应却不是退开，而是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心里想着：难道，应该是……
“别看了。”
一个熟悉的嗓音在耳边这么说着。
占迟的双眼被人从身后遮住了。
眼前像是从白昼瞬时坠入漆黑之夜，没能透出些毫的光，男人的手力道一点也不重，手掌的纹路只轻轻地擦过了他的眼皮，让近在咫尺的声音更加清楚了。
然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占迟不但无法心生多么强烈的感激，反而浑身上下起了一圈鸡皮疙瘩，不自在得要死。
这是在告白情节过后占迟第一次见到陆帆，再度申明，他绝对没有对非人类产生跨种族的情感，陆帆骗了他好几年的帐都还没算呢，如今鲁凡和陆帆画上等号，“鲁凡”这个名字自带的100满值好感自动与“陆帆”的-50相加，所以就只剩下了……
怎么还有50？！
实在是太可怕了，占迟的鸡皮疙瘩平息完了之后，很是恼怒地手动把这剩下的正50好感全部扣掉。
他面无表情地抓住了陆帆挡在自己脸前的爪子，用尽全力，试图将其扒拉下来。
没扒得动。
“有什么不能看的！”
“有，还挺多。”
“啥？”
“被赤冬的法术搜魂之后的人类会变得很难看，伤眼睛。”
“看了这么多标本和尸体的我还怕这个？放开！”
“还是别看了吧。”
占迟：“……”
陆帆：“……”
前面众妖气氛紧张兮兮，后面这俩的画风突然就不合群了。听到声音的罗副院长回头一看，眼皮顿时抽了抽。
他们的院长也不转身，就坚持不懈地捂着他们医院实习生的眼睛，正在缓慢地挪动脚步向后退，实习生被他带得也只能艰难地一步步倒退，从没被遮住的半张脸上的扭曲表情来看，实习生已经离气死没多远了。
一步一步，慢慢吞吞，罗副院长就这样望着他俩倒着退了出去，门紧接着砰地合上。
罗副院长：“……”
单摆出来两个都很矜持很淡漠，怎么凑在一起之后，分分钟就变得这么……一言难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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