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狮群里纵横过，他在巨熊前疯狂过，他更在一头头猛禽下挣扎过，流血不断，可谓是身心俱疲，可尽管如此，他仍旧走不出这青青草原，仿佛没有尽头。
他的步伐渐渐缓慢，他的身体渐渐老迈，浑身血肉筋骨，也开始大幅度衰弱，他已不再有当年的勇猛，目光沧桑中，透着几分茫然，几分苍凉。
“摩罗太子这是要将我逼死吗？”他脸上露出自嘲之笑，这些年，他从小小羔羊，到叱咤青青草原的绝代强羊，都太过真实，岁月的流逝真真切切，他的一切伤痛，一切情感，都深深烙印在记忆当中。，无法忘怀。
他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厮杀，只是清晰明白，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受过太过伤，流过太多血，他的目标，是走出青青草原，他的目标，是走向大道尽头。
但随着年老体衰，他渐渐开始对这种生活有了麻木，甚至初心有了动摇，他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难道真如羊父所说，青青草原……没有尽头？
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永远走不出青青草原，就仿佛他永远到达不了大道尽头！
那么，他是应该继续走下去，继续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大道，还是停下来，选择妥协？
前者，他已经进行了太久太久，但前路仿若无穷尽，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他的这副身体，已然不足以为他支撑通往更远之地的意志。
相比于整个大自然，他太弱小了，尽管从一头孱弱的小羊，变成能力敌各路猛兽的强者，也无法击败青青草原所有猛兽，更无法对抗那羊力不可离地的自然灾变。
若选择妥协，这就间接表明他放弃了心中之道，与摩罗太子之间的战斗，他会输，输了就彻彻底底烟消云散。
“不行，我决不能放弃，即便身死，也要与这片天地战到最后，我就不相信，这天，这摩罗太子的道法逆不了！”
他狠一咬牙，继续向前赶路，他明白，或许这样的选择，他总会有不堪重负的那一天，但若不继续走下去，他更看不到希望。
同样的，他也陷入某种思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不断回忆进入青青草原后，一生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从自己的第一个认知，第一个选择和决心开始，进行深层次的思考。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间再次流逝，一年、两年、三年……楚恒也不清楚自己前行了多久，他披荆斩棘，如同走钢丝一样，在一次次杀戮中庭了过来。
终于，他身上的毛发开始一根根脱落，他的犄角不再尖锐，甚至已经出现一道道裂纹，身体血肉萎缩，眼神也不再锐利和明亮。
他从一个壮实的强羊，变成瘦弱的老羊，他已然无法再和巨熊争雄，无法再人立而起，更无法举起长矛和弹弓，他的战斗力，顶多能与一头恶狼相抗衡。
楚恒麻木的双目，没有多少神采，他有些累了，这种疲累，是他成为修士过后，从来没有过的，身心交瘁，他已经无法再面对恐怖的大风浪。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彻底冷静下来，停下脚步，不再前行，于一处宽阔大河边趴伏着，用舌头认真而仔细地舔着自己身上前不久留下的伤口，血淋淋一片。
他已经走不动了，望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他怔住，曾几何时，壮年时期的他，勇猛非凡，仿若修罗地狱中的恶魔。
可现在，他看到自己如今的面貌，目光更为茫然，如今已经是毛发稀疏，犄角残破不堪像是一碰就会彻底这段，他的肌肤干瘪，没有任何光泽，甚至四条腿都成了皮包骨，丑得可怕。
“这是我……”他望着水中的自己，喃喃自语，目中的茫然化作沧桑与苦涩，他太弱了，根本无法征服天下，根本无法走到青青草原的尽头。
“若你是我……当时的选择会是什么？”他凝视水中的自己，有些自嘲地说着，成为一头羊后，或许早就注定他会败，羊父的话语，青青草原无边无际，走不到尽头，这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会失败，只是他不相信命运，想要逆天而行，坚持走向大道尽头罢了。
“若我的修行……从一开始就错了，我的道，从一开始就错了，如同这青青草原一样，危险接连不断，却是看不到希望的尽头，我……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他低语着，想起于鬼渊之中，孟霓裳和那鬼渊界灵所说，大道本无对错，只要坚持走下去，或许会弯弯绕绕，但一定可以达到尽头。
或许这句话是对的，可他现在的处境，却根本就无法继续走下去，错的不是那句话，也不是他楚恒的心性不够坚韧，唯一错在……他现在只是一头凡羊。
没有如修士那般的手段，他如何去逆天？没有不老的生命，他如何去追逐那无穷尽的大道？
他的力量太微弱了，无法战胜所有猛兽，无法对付这里的自然法则，已经注定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大道没错，这里的弱肉强食法则没错，羊本身也没错，错的……应该是我吧！”他犹自苦笑，趴在河边望着水中的自己出神。
“我……到底是谁？”他忽然想起这一问题，原本在鬼渊就有了一个大概方向，结合他如今的处境和感触，不由更加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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