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芜点头：“别的事儿都罢了，出矿这事可不能出岔子，船两日前就到了，一直等着。”
杜啸天看向王钧：“那位新到的大司徒如何？他不会惹事吧？”
王钧对晔云起不屑一顾：“他新上任，什么都不懂，此番大概因为药材发霉一事，不想背这个黑锅，所以特地跑来看看。”
“再怎么说他也是晔家的人，不可小觑。”杜啸天叮嘱道。
“我一直派人盯着他呢，给他供起来，叫他动弹不得。”
“药材的事情，你怎么打算的？”杜啸天问道。
提起此事，王钧就皱眉：“再拿一部分出来吧，方才姓范的又来找我闹过一回，这个家伙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娘若是真出什么事，他能把这事捅翻天。眼下这情况，不能再出别的岔子，就再拿出些药材来，让他给他老娘治病，安抚下去再说。”
说起范主簿，杜啸天也是头疼，但此人的靠山是绛山郡郡守，听说还沾着什么亲，眼下这情况，得罪郡守可不是好事。
“行，反正药材都在我那里，我让人再送些过来。”杜啸天不放心道，“你这里可不能走漏了消息，得想个好由头。”
“放心，我有数！”
已是近黄昏时分，滴水洞口的那口大锅已经重新加过水，开始熬第二锅药汤。同时又支起两口大锅，把病者换下来的衣服都放进去煮一煮，然后才晾晒起来。
东里长和白曦在洞内照顾病患，虽然还看不出有明显的起色，但呕血者已越来越少。而且据司马宏的说法，之前每天都会死二、三人，而这一日一夜下来，无人病逝，显然是汤药起了效验。
按习惯，一包药材原就需熬煮两次，经过第二次熬煮便能将药材中的药性尽数释放出来。东里长倒不担心药汤效验会减弱，只是担忧墨珑能不能采买到药材。他坐在洞口的火堆旁，一边照看着汤药，一边陷入沉思之中……
连翘，柴胡，葛根，生地……这个方子里的药材并非上等名贵药材，按理说都是寻常药铺里头的常备药材才是。之前的方子说调配不到药材，也许真有可能，可换了一个方子还是调配不到，实在有些蹊跷！
白曦刚给一名病者换过衣衫，拿到洞外往大锅中一丢，已是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往东里长旁边一躺，长叹道：“老爷子，珑哥和小风什么才能回来啊！”此时此刻，白曦特别想念小风，大概是血液里头就带着风，小风好像有种永不会累的蓬勃劲头。当然，最要紧的是，他若在这里，至少能替自己干一半多的活，自己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东里长没答话，并不是不想搭理他，而是心里没底。
药材短缺一事若当真有人故意为之，墨珑想要在附近采买到药材，只怕不易。
“老爷子，你饿不饿？我有点饿了！”
白曦望着天，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东里长回不回答，他倒是无所谓，只要有人听着就行。连着喝了两顿稀粥，连点油星都没有，腹中清汤寡水，愈发容易饿。
东里长还是没搭话，因为没心思。
白曦的头顶冒出两个小脑袋，其中一个头发又黑又长，直接散在白曦脸上，惹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我也饿了。”乌夏朝他道。
乌咚声音清脆道：“我也饿了，我还想吃饼，要夹肉的那种，夹很多很多肉！”
白曦把她的头发拨到旁边，叹道：“我也想吃啊！”他们身上所带的吃食，几乎都分给了洞中的病者，大概是许久没吃过这么香的吃食，连带着精神都好了许多。
“没了么？”乌咚失望问道，咽了口唾沫。
“没有了！去喝粥吧！”白曦坐起身来。
乌夏也很失望，但没再吭声，安慰妹妹道：“我给你抓田鼠去。”
“哥哥你别去！你的腿还伤着呢。”乌咚忙牢牢拉住乌夏，不许他离开自己。
白曦心肠软，看着面前这两只饥肠辘辘的小狐狸崽子，叹了口气，从贴身处掏出一块烙饼，一分为二，然后递过去：“给！最后一块了，慢着点吃。”
听说是最后一块烙饼，乌夏犹豫着没拿。乌咚却毫不犹豫地拿了过去，重重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朝白曦道：“你居然还……藏了一块！”说着，尖尖的鼻子凑上来嗅了嗅，似乎还想再从白曦身上找出其他烙饼来。
拿手指没好气地戳了下她脑门，白曦道：“这块可是我的储备粮，连它都给你们了，还不满意！小狐狸崽子，太精了可不好。”
晔云起所住的小院中不时有家仆来来往往，时而送茶点，时而洒扫庭院，时而过来传句话。期间李补中和高益气也来过一趟，请晔云起写了一道书，可以调配邻郡药材，便拿着向王钧献殷勤去了。
晔云起在等天落西山，等得有点费劲。白察察百无聊赖地趴在他旁边舔毛。
大概是山上石头多的缘故，连带着此地的日落都与别处有些不同。天气晴好的时候，日头先得费心费力地把天际的一块块暮云都染成火烧云，然后再费心费力地把山上大大小小的石头也都染成赤金色。石头吸收了余晖，自身也发出淡淡的光芒，映照着周遭，即便日头已经沉下去，整座山仍旧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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