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芳走后，颐典从怀里取出默写好的玄阳功功法，交给王纯阳。后者视如珍宝，双手接过珍而重之地揣进了怀里，然后道：“张兄深情厚谊，小弟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颐典笑了笑，没搭茬，而是随意问道：“些许小事，不必挂怀。冒昧问一句，你舅舅是心向太子还是大皇子？”
王纯阳笑道：“舅舅很正直，他一直在尽量保持中立。”
颐典摇摇头，“恐怕他很难继续中立下去了，如果他一直不持立场，虽然不会有杀身之祸，但却难免失势，将来可能被投闲置散，无用武之地。”
“这话还是你跟他说吧，小弟的话舅舅根本不当回事，你没见一提到功法什么的他就走了吗？至今他还把真经之事当做和相交甚好的几个至交闲谈时的一个笑话来讲。”
颐典点了点头，转过话题，“王兄以后有何打算？不会只一心修炼吧？”
王纯阳苦笑道：“舅父不想让我这么清闲了，打算让小弟做官。”
“李大人有荐举之便，自然使得。王兄打算做什么官？”
“做个武官吧，文官实在没什么趣味。”
“那王兄就不必经过李大人了，可直接去御林军右营。再说，万一李大人给你求得一份文职，你如何是好？”
“那国公打算给小弟一个什么职位？”王纯阳笑问道。
颐典笑道：“撑死校尉，难道你想做统领？”
王纯阳笑道：“也好！当年你不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做起吗？”
“嗯，就算背景再了不得，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对了，我怎么没见过嫂夫人？你没婚娶吗？”颐典假装随意问道，实际上却是想知道他是否还是童男子。
王纯阳神色一黯，“哎，被仇家害死了。”
“嗯？竟有这等事？是什么人？”
王纯阳神色哀伤，仿佛陷入不堪回首的回忆中，“当年刚下山的时候，小弟血气方刚，自以为有本事在身，与京城吴家发生冲突，救了被吴家公子吴文玉抢去的贫家女子温素素。她真是小弟见过的最温柔、最有智慧的女孩子。小弟恨啊！大意了！太大意了！有一天，小弟和夫人去京城外玩耍遭到吴家派来的高手围攻他们当着小弟的面奸杀了素素”
说着，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颐典冷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知不知道围攻你的高手都有谁？“
“为首的一人十分厉害，是吴家请来的高手游鱼汤隆，其余的几个人都是他的随从。此人轻身功夫极好，有游鱼的江湖名号。小弟探查了三个多月才查出来，之后一次去吴家复仇，仍然不是此人的对手，差点儿丢了这条小命。哎，这也就是当年为何小弟根本无心争夺驸马之位的原因，若不是舅父所迫，小弟根本不会身预其中。舅父常说，你练武多年又有何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几人能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若不是你习武，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小弟觉得，总要有人站出来，迎上去，面对这些恶人。小弟曾起誓，一定会亲手杀了汤隆报仇。没想到，汤隆竟然去了天营，成为天营统领孟洪生属下的都尉。”
“不对呀！我是兵部的老大，没听说天营有个叫汤隆的都尉啊，只有袁锋、庞端两个都尉啊？”颐典讶异道。
“庞端就是汤隆，他只不过是改换了名头而已！”
“用不用小弟帮你？”
王纯阳摇头，“不用，我要亲手杀了他！”
颐典不好说什么，“好，如果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要我做得到，都会伸出援手。需要暗杀他的话，我也可以去，或者派人帮你。”
“多谢！这仇是一个人的，我要亲手靠自己的本事杀他！”
“也好。”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李承芳进来，邀请颐典留在府中吃午饭，后者欣然接受。
饭桌上，李承芳问颐典道：“听说鲁国公还是支持太子是吗？”
颐典点头，“皇上这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只能选择一个来支持。我想，应该没有中立的可能。”
李承芳很惊讶，问道：“没想到，国公说话这么不客气。你不怕被皇上听到吗？”
颐典哈哈大笑道：“我曾亲口和皇上说过这话，而且，已经和两个皇子都撕破了脸。我现在支持太子，不过是帮一帮皇上而已。这就是家天下的坏处，皇家后辈，就算是花费再大的心血，请来再多的名师教导，在皇宫的糜烂环境中，还是会溃烂。就算被选出来的这个人才华横溢又有何用，学识和心性不是等同的。”
李承芳一愣，“老夫以为国公与太子殿下关系密切，没想到却是另一番见地。这样的话，太子登基之后，你的处境可是不妙啊！”
颐典哈哈大笑道：“纵浪大化中，无忧也无惧。”说完话锋一转，问道：“李大人打算站在什么立场上？”
李承芳摇头苦笑道：“老夫没有国公这么洒脱，一家老小不能成为砧板上的肉，置身事外吧。”
“若是李大人在下一个皇帝登基之后不想做官的话，这样的选择也还不错。”颐典笑着说。
李承芳点头同意，“老夫明白这一点，你也做官有几年了，应该明白，天下百姓在这些家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书生意气，修齐治平，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再者，老朽已老，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现在，是你们年轻人一展身手的时代了。这个世界总需要更换血液，年老者想法已经陈旧僵化。一个动荡的时代，是打破以往均势的最好机会。改变需要勇气，也需要机缘，希望你们能开创一片新天地。纯阳也该去历练了，无论你自己想做什么，有些事总要经历。人生在世，有很多种活法。我并不反对你练武，但一个人总要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希望你尽快找到这个理由。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报仇不能成为你的心魔，那样会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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