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将军眼中，人肉和粮食有区别么？”圣月不齿反问。
“月儿很喜欢过茹毛饮血的日子么？”仝开宪不答反问。
圣月看看莫测高深的仝开宪道：“原来你根本没有诚意，因为你很清楚，粮食虽然可以解决一时危机，但城中百姓一去，我姑丈的大军二次围城时，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月儿是在探我的心意。”仝开宪欣慰道：“月儿开始关心战事，说明你死志已消。”说完径直转身出屋。
圣月无奈，只好闭目养神。
夜晚，当丫环进屋点亮火烛后，仝开宪亲自端了一个放满饭菜的托盘回到房内。
“我想月儿不会再拒绝进食了吧？”仝开宪一面把托盘上的碟碗摆放到屋中桌面上，一面问圣月。
“给我解开穴道，我想自己吃饭！”圣月说道。
“这有何难？”仝开宪笑着过来替圣月解了穴道，却依旧禁了她的内力。
这早在圣月意料之中，推开仝开宪扶她的手，圣月探足下床，却“啊呀”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久受制约，圣月的双腿暂时失去了活动的力量。
“月儿还要逞强么？”仝开宪说着扶起圣月，让她在床沿坐定，之后像个体贴的丈夫般，伸手轻轻在圣月的双腿上揉捏起来。
圣月这回没有拒绝，随着酸麻感逐渐退去，她的双腿恢复了知觉。
当被仝开宪揉捏的感觉慢慢大过了酸痛时，圣月推开仝开宪的双手，起身到了桌边。
见圣月盯着桌上的一盘肉蹙眉，仝开宪道：“那只是马肉，月儿大可放心食用。”
知道仝开宪没必要骗自己，圣月提筷大嚼，很快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月儿现在不再求死了么？”仝开宪看着圣月把饭吃光，再次笑着发问。
圣月不理他的问题，取过碟中的毛巾把嘴道：“我现在出不了城，你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接受我母亲以粮换人的提议？如果你只是想耍赖，以后怕再也没有威信统领三军。”
仝开宪道：“月儿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应当猜到白飞羽送我军粮其实暗藏祸心。如果我不答应下来，城中百姓希望一去，必定会群起拼命，那时洛阳危矣。”
圣月点头道：“所以你只能暂时答应下来，以稳定人心。”之后反问道：“但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在欢喜，应当不是因为我打消死志的原因吧？”
“当然是！”仝开宪似乎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笑嘻嘻道：“你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能不高兴？”
圣月皱眉道：“这么说你已经想到了退兵之策？”
“月儿真是聪慧之极！”仝开宪由衷地赞一句后道：“你之所以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答应你母亲的要求，是因为你不了解黄河水况。由于今年冬季延长，使得已近阳春三月，黄河才开始解冻。不过这在时间上对我来说却是刚刚好。因为黄河解冻后会有一段时间处于凌汛期，巨大的坚冰被水流裹挟而下，力量足可碾碎任何不慎落入河中的物体，没有一艘船敢在这期间内驶入河中！”
圣月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说山西人马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一旦战事出现闪失，面临的就将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仝开宪一听，得意地大笑了起来道：“白飞羽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以攻心战来破洛阳城，我便以同样的策略回敬他。虽然黄河凌讯本身对围城人马不会造成伤害，但后路一断，对任何人而言，都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个时候只要战事稍有不顺，就会转化为无可抗拒的恐慌，导致全军丧失应有的战斗力。毕竟具有背水一战坚强意念的人只是少数！”
圣月略略平缓一下心神，再次问道：“但你在兵力上并不战优势，如何能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来扭转局面？”
仝开宪嘴角挂起神秘笑意道：“不瞒月儿，我刚才除了让人替你准备饭菜，还着人下了一道命令。明晨之前，城中所有年轻力壮的百姓都将会被集中在北门内的广场上，编注在册，成为士兵。与此同时，他们的家人会被囚往洛阳一隅。只有击退了白飞羽的人马，他们才可以重获团圆，如有人敢临阵逃脱，甚至想反戈一击，他们的家人立会被拖上城头，当场斩杀。月儿可以想象，这些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圣月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连骂仝开宪卑鄙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难想像，一方面是刚刚由其它三门撤往北门，立足未稳，又以为仝开宪无计可施，因而放心筹备粮食的大意之师，一方面却是有了只能拼死向前的壮丁加入，力量激增，人数上随之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虎狼之师。当仝开宪清晨大开城门，借接粮之机堂而皇之率大队人马出城并对敌军发起突然攻击时，山西人马在猝不及防下必定会阵脚大乱，从而重演年前渡河一战，强弱逆转的一幕。只不过此次兵败如山倒的将是白飞羽。
想到母亲、爱郎和那许多亲人战友都将在那如狼群般凶猛的敌兵群中挣扎求生的场面，圣月惊得整个人都呆了，连仝开宪吹熄烛火，再次把她压倒身下都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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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仝开宪一走，圣月立时陷入焦灼之中。她无法想象如果柴少宁、川中王妃他们遇难，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然而仝开宪临走之时已经再次点了圣月的穴道，这令她只有默默地躺在那里承受恐怖的折磨而毫无办法可想。
正当圣月渐渐绝望之际，房门轻轻一响，有人闪身钻进屋来。
虽然无法转动头部，但圣月仍是很快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容，因为来人似乎目的明确，溜进房后脚步不停，直奔圣月床前而来。
“柴夫人，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来的是个穿了下人服装的妇人，长相十分秀气，不仅风韵极佳，而且由于眼中时时闪过一种畏怯的表情，使得她平添了一种楚楚动人的独特魅力。
圣月并不知道这名妇人的来历，只是用一种问询的眼神看着她，并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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