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日头那样热, 谁知晚间竟起了不小的风。
风刮得半开的木窗吱呀响，婉华从课本上抬起头望了眼院子里长得愈发高大的向日葵, 问身旁安静看着书的文心道：“雁雁，风这样大会不会把花吹倒啊？”
文心本来以为风吹不了多久没太在意，听婉华这么说才发觉原来风不仅没停, 还有种愈吹愈烈的架势。她起身将晃来晃去的窗拉回来从里面用插梢别上，将风阻隔在外面笑着安慰婉华道：“倒了扶起来用竿子支着就好~向日葵不是那种娇弱的花，生命力很顽强的。”
“嗯嗯。”婉华担心的神色淡了些, 垂首继续望着书本，扶着书的手指不安地扒拉着书页道：“花没事就好。只是这样坏的天气, 明天咱们恐怕出不得门了~”
“离明天还早着, 也许不等天亮风就停了呢？”文心合上书，支着腮好笑地望着婉华在灯光下忽然透着种熟粉的脸颊。自打回家前说了要去游泳的事，婉华一路上直到这会儿都羞答答的不敢看她。
婉华只顾埋着脑袋, 也不知道文心在笑她, 还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也许吧。不过也有可能会下雨呀？要是下雨天凉就不好去游泳了吧？”想到下雨, 她眸子亮了亮开心地望向文心, 结果正对上文心不怀好意的笑脸。
一瞬间, 婉华脸上侥幸期待的笑意垮了下去, 委屈中带着丝薄怒地轻推了文心一下：“不许笑！”
文心这下直接笑出了声, 装疼地捂着被婉华戳过的胳膊道：“好霸道的人。连笑也不许人家笑了~”
“你笑你的, 我不去了！不管下雨还是天晴都不去了。”婉华把身子往右边侧了侧, 背对文心藏起愈发羞红的脸。
文心逗婉华上瘾, 望着婉华生气的背影眯眼笑着欠欠地道：“那不行！你不游也得陪我去。”
“不要！我要在家看书！”婉华回头瞪了文心一眼。
“依不得你。”文心趁着婉华回身的功夫忽地吻上去, 轻抵着婉华才吹过风凉凉的鼻尖小声道：“我去哪里你都得陪着我！”
婉华别开脸噗哧笑了：“刚还说我霸道，现在瞧瞧霸道不讲理的人是谁？”
“嘻嘻，逗你的嘛。”文心歪着脑袋甜蜜笑着道：“不想去就不去了，明儿咱们在家呆着陪伯伯多说说话。”
“嗯~”婉华低头抿着唇，眉间浮起浓浓的愁色。
文心见婉华忽然变了神情，也渐渐敛起笑意，安慰地握住了婉华的手。
***
考试的几天俩人都缺眠少觉的，第二天醒来得就有些晚，梳洗好差不多就到吃中饭的时候了。
婉华洗着手对文心道：“雁雁你先去饭厅~我伺候完爹爹就过来。”
云老爷子复病后几乎行动不得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房里用的饭。
文心摇了摇头，挽起婉华的胳膊道：“一起去吧。我帮你。”
“还是别了。”婉华轻声笑道：“你是客人，又是千金小姐，爹爹被你伺候着会不自在的。前些个在医院，爹爹就总跟我念叨说教你受累了，心里过意不去得很。”她安抚地揉了揉文心柔软的小脸道：“去吧。饿了就先吃着，不用等我。”
文心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目送婉华进了北房才折身往饭厅去了。
云老爷子接过婉华盛好递来的羹汤一点点喝着道：“文小姐回府去了么？”
婉华笑着摇头：“在饭厅呢。”
“那你该陪着客人用饭才是，我这边有秦叔就够了。”老爷子叹了声气，把羹碗递还给婉华，拿帕子掩着口鼻轻咳了两声道：“罢了。既已来了，正好爹爹有些事想同你商量。”
婉华将碗搁到一旁，恭敬地坐直了身子道：“您说~”
“我这病……”老爷子抬起头不舍地望着婉华道：“你是知道的，已经治不断根了，往后并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捱。”
或许是夜里下过大雨的缘故，空气湿哒哒的，吸入鼻腔时有种发滞的酸。婉华掏出帕子揉了揉酸溜溜的鼻尖，平静地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爹爹交待后事了。
“好孩子。”老爷子欣慰地动了动嘴角：“看你这么坚强爹爹就放心多了。”
婉华眨了眨干涩得发疼的眼，迎合地笑着道：“您交待过的事我都记得的。您说往后若是还能找到安哥儿，要告诉他您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们。还有您走了以后，想到堾县和母亲葬在一起。”
“嗯。还有……”老爷子停顿良久，观察着婉华的神色声音低哑慈和带着些小心地道：“你的婚事。如果可能的话，爹爹还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安定下来，这样我走了你也不至于无人可依。至于梁家那边，盛哥儿出国留学去了，你梁阿姨与益先生终究跟咱们隔着一层，若非不得已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
婉华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并没有太过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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