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看着焕王这副用时一刻钟画出来的“杰作,”看得是连连皱眉。嫌弃归嫌弃,但他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焕王指了指这一大摊子血迹,又往靠上的位置指了指,那里有一条黑色的线:“这是一道马车的车辙,而在血迹旁边的这一处,也可以说是车辙开始的位置,痕迹尤其深。而靠后一点的位置,就到了有血迹的位置。但是,车辙终止了。以马车为中心,只有一道车辙。”
沈依凡微怔,露出几分恍然。信王也听着他的话,慢慢沉默下来,陷入了思索。
焕王笑了起来:“说得简单些,就是这个马车啊,它只有离开的印记,没有来的痕迹。所以,它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足够让雪将它过来时留下的车辙覆盖住。我记得,从昨日不到戌时的时候开始,就不再下雪了。夜里飘落的雪花,也时断时续,几乎可以被忽略。所以,这个马车最迟,在两天前就停在那里了。”
信王问道:“这个地方离释放的位置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而且罕见人烟。他们想要脱身,唯有混入热闹的地方。可是这里,离哪儿都不近。”
焕王笑着摇头:“何止是不近啊?从城门出去,赶着马车去最热闹的一个地方,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而从释放犯人的地方直接过去,两刻钟足矣。但你看看马车停着的这个地方——从这里过去,两刻钟,再去咱们假定的终点,又要近三刻钟的时间。何况,他们寻找马车的这一段路程,是靠双腿走出来的。”
他的手指在城门、释放犯人的树林、离得最近的集市三处依次点了一遍。
在大内、天牢关押的犯人,大都是钦犯。可以在大赦释放的这一部分犯人,运送途中也不可能有所疏忽。是以,才会将他们押送到无人的荒郊再行释放。
此地非是处在南城门与下一个繁荣之处的中间,而是出了城门,向东边一路斜行,方可到达。
正如信王所言,在知道后有追兵,又明显有备而来的情况下,逃入人流混杂的地方才是脱身之法。返回京城自然不可能,那他们能去的地方,显然只有这一处。
只是这辆马车的出现,令人费解。因为这辆马车没有向西折返,反而一路向东而去。再往东,半日路程都是荒郊白雪,就连一处藏身之所也无从获取。这寒冬之中,后有追兵围堵,无异于自寻死路。
信王沉吟片刻:“十三弟,你有什么看法?”
焕王知道兄长心中已有计较,是以笑而不答:“九哥先说。”
“诱兵。”信王盯着那道“车辙”,回答及其简单,却格外肯定,“他们带着的并非一两人,而是数十人。一辆马车,能载下的人太少。至少绝大部分人,是徒步离开的。”
焕王笑了笑:“我也认为这出现突兀的马车是诱兵。但是加上这一摊血迹,我又改变了一些注意。因为……马车拉不下几个活人,却能拉得下一整车的死人。”
信王一怔之后微微变色:“你是说……”
焕王将他那张画技极差的地图摊在手里自己看:“混战的打斗痕迹、至少两三人断肢喷射的鲜血、有打斗痕迹范围内零星洒落的鲜血,还有这个马车离开的车辙上时断时续的鲜血。”
他抬起头,看向兄长:“九哥,你觉得尸体去哪里了?”
“大人,车辙上时断时续的鲜血说明什么?”沈依凡忽然出声询问,信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呵斥。
焕王歪歪头,似乎在思索怎么样回答比较好:“说明这是一辆劣质的马车,它车厢下面拼接的木板有不小的缝隙。而车厢里,有新鲜的、会往下滴血的尸体。”
信王与沈依凡对视一眼,了然。
焕王看着他的画退后几步,撞到了椅子后坐了下去,若有所思:“追着这辆马车,应该能找到一些家伙是尸体。这里面没有冉时迁的尸体,就说明这些人的行动是与墨儿有关的。若是冉时迁也在里面……”
沈依凡下意识接了一句:“那就说明小王爷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焕王瞪了他一眼:“若是冉时迁也在里面,我就得想着怎么拦住墨儿,让他和浩煵不至于拎着一把刀杀出去!”
沈依凡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似是完全无法想象那副样子的小王爷。
信王也被焕王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冉时迁的离开没有墨儿的安排,他早就从韩焉那里知道囚车被劫,现在不是闯入宫中,就已经拎着一把刀杀出城去了。”
“其实也不算劫囚车吧。”焕王随口纠正了一下,继而意识到自己关注错了重点,又连忙补上了一句:“总之,马车已经有人去查了,咱们只需要安心等着他们回来,告诉咱们里面装了多少人就行了。”
信王皱皱眉:“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些什么?”
焕王微怔:“忘了什么吗?”
“足迹。”沈依凡提醒一声,将两个王爷都看着自己面露不解,声音也变得有些不确定,“就是,飞了的那些人……”
信王用力一拍大腿:“是啊!他们是怎么离开的?”话音落下,足足等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耳边还是一片静默。他扭过头,去看焕王:“十三弟,你认为呢?”
焕王与他对视片刻,慢慢摊开手,换了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
见信王明显又要动怒,并且转回头,准备将身下的怒火继续对准沈依凡,焕王连忙出声:“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信王将刚刚转开的头立刻转回来:“说!”
焕王干咳两声,有些后悔,有些为难,沉吟了极久,才慢吞吞的提醒:“办法虽然有,但不太可行。”
信王道:“你先说。”
“墨儿和韩焉肯定都对此事知情,九哥直接问他们不就行了?”焕王看到兄长愈来愈不善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还有冉浩煵,也行。”
信王的脸色的确很不好看:“你是不是添乱?”
焕王叹口气:“九哥,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们查清楚他们是怎么离开的,或是查清带走冉时迁的人是谁,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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