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我们……”宫门已经在眼前，几人却停下了脚步。
赵卿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递到站得最近的一个人手里：“出了宫门往右边走，大约一百步的距离会有人等你们。现在已经宵禁，你们先去客栈歇息一夜，明日再出城。客栈是我名下的，明日出城也是坐我的马车，不会有人查你们。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吩咐。你们拿这块玉佩给客栈老板看，让他从账上支一万两银票给你们。王府平日用的都是京中的官银，事出紧急我也不及调出更多的银两了。你们，自行保重吧。”
“可是，小王爷若是这么放了我们，私放朝廷钦犯的罪名……”
赵卿言轻声打断他们的话：“所以你们不要被抓到啊。”
几人一怔，之后连忙沉声道：“我们是自己跑出去的，没有任何人帮助我们。就算被抓到，他们也问不出什么。”
赵卿言微微一笑：“嗯，快去吧。顺便，替我转告他们，天牢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只要我还在汴梁，冉时迁在牢中就不会有任何事。天色将变，人人自危，逃得此难，切不可再意气用事。”
众人点头，单膝跪下，铿锵出声：“是，我们记住了。小王爷恩情，在下等牢记于心，他日再见，必当涌泉相报。”
赵卿言短暂垂眸，笑容温柔：“希望你们能安全离开，他日还有再见之机。”
众人再一次道谢，起身快步而去。
赵卿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左手被垂下的衣袖遮住，抬起右手轻轻拢了下耳边被夜风吹起的碎发。
指尖光芒轻闪，暗器带风，毫不留情。
“嗯！”一声痛哼，墙角阴影中的一道身影迅速闪出，单手捂住肩膀，极险的躲过几根银针。还未再有动作，便见冷了面容的小王爷再次扬手，连忙出声：“是我！请大人手下留情！”
赵卿言的动作微顿，眯起眸子，似乎是在辨认对面的人：“韩焉？”
韩焉看着肩膀上插入了半根的玉簪子，咧了咧嘴：“是我……”吸了一口凉气，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右手捂着伤口，就这么片刻的时间已经满手黏糊糊的都是鲜血。他拔掉簪子，将伤口边的穴位迅速封住，打算找点什么东西处理一下伤口。
青色的靴子到了眼前，浅浅的兰花香气混着自己鲜血的味道，韩焉动作微顿，下意识抬头，瞳孔微缩：“大人要杀我？”
头上的簪子插在了韩焉肩上，赵卿言的头发已经尽数散下，遮挡住脸上的些许神情。他俯身，从韩焉怀中取出了短刀，然后微微歪头：“你觉得我能杀得了你吗？”
韩焉短暂的惊愕过后，失去了血色的脸颊恢复了几分：“如果大人一定要杀我灭口，那我死的结果也只是束手待毙，和拉着您一起死的区别。”
“引颈受戮，和拼死一搏。”赵卿言若有所思，“其实，为了让他们离开，现在外面的把守极为松懈。大内之中无人不知你是我的心腹，刚刚离开的几人想来也是如此。若是你和他们说，你是被我派过去护送他们的，也许能逃得一死。”
听了他的引诱，韩焉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便苦笑出声：“我受伤了。”
赵卿言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你一向聪明，何必要跟过来？”
韩焉满面无奈：“我与小王爷共事数载，却是从来不知道以我藏匿敛息的本事，也能被小王爷轻易窥破。”
赵卿言斜目瞥他，眼中有些冷意：“我与你相识数载，将你一手提拔到如今的官位，我也从不知在大内中身手向来不济的韩大人，也能将我的七枚银针尽数躲开。”
韩焉哑然，继而叹息：“功亏一篑。”
赵卿言垂目把玩着手中的短刀：“这不是你平日用的那一把。”
韩焉微怔：“的确不是，这把是几日前刚刚锻造好的。”
赵卿言弯眼笑笑：“你的那一把在你身上吗？”
韩焉无奈：“在，小王爷要吗？”伸手去取。
“不需要。”赵卿言走到一边将落地的银针尽数找来，又问道，“你今夜不当值，出来的时候有别人知道吗？”
韩焉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如实回答：“无人。”
赵卿言晃晃手中的短刀：“那有人见过这把短刀吗？”
韩焉仔细想了一下，摇头。
赵卿言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他：“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要吗？”
韩焉愕然：“活命？为什么？”赵卿言有放他活命的理由吗？
看到他的神情，赵卿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眼中的冰冷一扫而光：“因为我很喜欢你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是欣赏，欣赏你的冷静和隐忍，还有聪明。”
韩焉叹息：“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在这种时候听小王爷夸赞我。”
赵卿言笑笑：“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不杀你。原因有二，其一，我杀人从来不亲自动手。其二，我依旧愿意以心腹待你。”
韩焉目光微动：“我不再是小王爷所认识的那个韩焉，小王爷大概也不是我一直看到的那个小王爷。所以……您真的敢再将我视为心腹？”
“敢。”赵卿言回答的很果断，“我比较喜欢用聪明的利刃。作为一把刀，可以不忠诚，但不能不聪明。因为，聪明的利刃应该知道，它如果不听话，我完全有能力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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