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萦一愣,抬头看看皇后,又看看赵卿言,不解道:“您找墨哥哥有什么事吗?”
不需皇后开口,赵卿言已是略显愧疚的开口:“侄儿及冠,本应进宫叩见诸位娘娘。前些时日身体疲乏,却是懒了,还请娘娘恕罪才是。”
赵萦也不大明白这些礼节,但既然母后和堂兄都这么说了,也就有几分不情愿的点点头,小声道:“那好吧。一会儿如果墨哥哥还有时间的话,再过来找萦儿好不好?”
赵卿言应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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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臣请娘娘的安,娘娘万安。”赵卿言掀摆跪下,垂目行礼,然后笔直的跪着。
皇后缓缓挥退左右宫女,在主座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开口让他起身。
已是初冬季节,屋内也没有摆上火盆,地面更是冰凉沁骨。就算赵卿言双腿并无知觉,但若是跪久了,也肯定会感到寒冷难耐。赵卿言这么一个天子尚宠的小王爷,谁敢让他跪这么久?但皇后没让他起身,他就不动,直挺挺的跪着,垂眸望地,礼仪完美到无可挑剔。
浅青的颜色令本就不算厚的衣衫显得更加单薄。而苍白的脸色,顺从的姿态,无疑是赵卿言在表明态度。皇后明白……他是在示弱称臣,做出让步。但皇后不清楚赵卿言代表谁的意思。他自己的,还是齐王府的?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终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闷:“起来吧。”
“谢娘娘。”赵卿言缓缓站起身,脸上一片平静,不露丝毫情绪。
皇后道:“看得出萦儿很开心,有劳了。”
赵卿言似是没听出皇后的深层意思一般,低目道:“娘娘客气了,这是侄儿该做的。”
皇后捧起茶盏看着茶水,轻声问道:“本宫记得,你的医术一直是堪比一众太医的,是吧?”
赵卿言道:“卿言年轻,自然不敢相比。”
皇后轻轻一笑:“萧神医的独门技艺,最出名的便是尝药辨方。据说数十种不相关的药草胡乱煮在一起,只需一看一嗅一尝,便可知其中用何药草。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就算未得其真传,想来也是有几分功力的吧?”
赵卿言还是神情谦逊,却打太极一般的又把话应付过去:“老师医术独步江湖,卿言愚昧,自是不敢自言得到真传。”
皇后也不管他怎么糊弄,自是说着自己的:“本宫前些时日得见一纸药方,不过十余种药材,但其中似乎缺失了两三味药材。不知以你的功力,可否能帮本宫尝出这缺失了的,为何种药材?”
赵卿言神情丝毫未动,用古井无波的声音道:“若是两三味药材,卿言能力自是够的。但若是药方上的四味补品,却被换做了令四味带毒之药,由大补变无解之毒……那药理亦是大变,卿言恐怕是尝不出的。”
皇后神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波动:“那你认为,此方该用不该用?”
赵卿言道:“卿言以为,天下之药,绝不分好坏。以毒攻毒,毒药也是药。无病却医,良药也是毒。恕卿言直言,此方,该用。”
皇后微微颔首,又问:“那给人毒药,又不告知,岂非形同害人?”
赵卿言道:“医者仁心。仁心,救人性命,解人病痛,也是安人心神。若前二者无力为之,那隐瞒一二实情以达安心之效,自然可矣。”
皇后略一停顿,再次发问:“隐瞒病情,也是欺瞒,若是触怒病人又当如何?”
赵卿言这次没有再含糊其辞,抬头看向皇后,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若觉不可为,当初就不必为。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又何必去想对错利弊?”
皇后沉默。赵卿言这句话说的是他自己,也是暗喻皇后。或者说……赵卿言这席话,暗暗的将他和皇后绑在了一起。看似劝说,实则警告。但他的话又甚为得当,点到即止,不卑不亢,就算皇后想要发怒,也无从发起。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还是皇后先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是我?”目光有些复杂。
赵卿言眼中带上了几分询问的意思:“娘娘是想听真话?”
皇后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刻意维持的雍容也摇摇欲坠。她只是叹息一声,轻轻道:“说吧,说吧。”
“娘娘恕罪。”赵卿言欠欠身,然后才端正了神情回答她的疑惑,“其实,侄儿也是与娘娘一般心思。”
皇后颦眉,面带不解:“怎么说?”
赵卿言淡淡道:“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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