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回屋看到王氏坐在窗户下做鞋子，目光也变得柔软温和，脚下带风进了屋。
“岚儿。”
“回来了，饿不饿，我做了卤肉，前儿庄子上送了牛肉，做了些你爱吃的卤肉好给你带走。”
“我不在家辛苦你了。”
“不碍事，我带着几个姑娘一起干活，跟我学些眉高眼低，管家理事，给我帮不少忙，孩子们都心疼我，干活都麻利。你别担心家里，昨儿三弟妹和七弟妹还去祠堂劝了闺女。”
李老大坐下来喝口茶。
“这些日子让她歇歇，这回仗打的漂亮，殿下很高兴，以后儿郎的前程稳了，连带着顾家也能被看在眼里，世家那头咱们也能抬头做人，唯独委屈了我闺女……”
“她是女孩，注定了从军路不会长久，我心里也舍不得她这样吃苦受罪，去军营小一年，你看人瘦了黑了，可她又恢复了精气神，我这心里来回掂量……”
舍不得又不忍心折断女儿的翅膀，把人困在身边也不会快乐，不如放开手让她去展翅高飞，飞累了还有我这个娘给兜着。
“过几日，老爷子和顾嫂子要来谈两个孩子的亲事。”
“族里答应了么？”
王氏立刻坐直了身体，有些紧张。
闺女太优秀了，她的婚事必须有族里点头，李老大一个人都无法完全做主。
她有军事天赋，有机关制造的利益，有经营理财的卓绝能力，还有宗妇的本事，去谁家都是别人占李家便宜，便是嫁皇家儿孙，也配得上嫡妻。
其实先帝爷曾经暗示过李老大，李玉要嫁皇子，这是宣告。
没想到后来先帝爷缠绵病榻很快就走了，加上当年李玉年纪小，能和她配对的儿郎也没长成，先帝爷心里掂量着配哪个儿子合适，决定了这个儿子将来继承大统。
这军权也是留给儿子做倚仗的，谋划都周全，奈何天意弄人，先帝爷弄权把命给玩丢了，让李玉躲过一劫。
李老大露出一抹笑容，眼底有欣慰之色，“族里全都同意了，这些年他们兄妹对族里的帮衬和贡献，也足够让大家服气，族里都愿意成全玉儿和顾磊。”
王氏长长的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给顾家带个话。”
“不用，顾叔那头着急，都跑了好几趟，我估摸嫂子不会弄俗礼，还得三婶来，你拉上二婶。咱闺女可不能在婆家受委屈，该谈的条件要提前说清楚。”
“你放心，我心里愿意顾家，嫂子有诸多不好，可有一条比别人好，不会插手磊子屋里事，你闺女脾气倔强，眼里揉不下沙子。”
“磊子不是那种好色的人，养在我跟前的孩子，我不会看错人的。”
李老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无论如何女儿的婚事一定要圆满幸福。
王氏脸上露出笑容来，“顾嫂子为人恬淡不是强势的脾气，闺女嫁过去不用受气。”
“杨家那会也有意娶闺女做宗妇，可我寻思后还是算了，闺女去了顾家更自由，也更适合她的性子。顾家需要一个强悍的宗妇，也喜欢玉儿的脾气，但杨家不同，规矩太多，是不可能让玉儿再出风头的。”
“是这个理。杨家那小子我见了，骨子里傲气得很，其实瞧不起武将的做派，认为粗俗，而且屋里有两个通房。”
王氏对这一点很不满意，但这是人家家事，不好多说。
“可不是么，你看谢家子弟哪有通房，爷们屋里都干净，稀罕的是嫡妻嫡子。庶子本身就麻烦，教好了怕越过嫡子，教坏了是祸害，分配不均又委屈，都是自己儿子，在男人心里区别不大。”
李老大自己不好美色，和王氏夫妻伉俪情深，不玩花样，也看不上这样的。
一个大老爷们，整日没事干了，一天尽琢磨裤腰带那点事，没出息。
“是这话，你看顾家老二的庶子，平哥，被打压的够狠，虽说有磨砺的意思，但他媳妇要是没有其他心思我可不信，自己没有嫡子，早早抱过来好好教养不比什么都强，也得亏她城府不深，不然也是个麻烦。”
王氏摇头。
“是这话，都是一家子骨血，该教还得教，不能让学坏了，变成窝囊废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长期以往家族败落是早晚的事。”
爷孙各个都拎不起来，嫡系才多少人，庶子旁支占多数，家族全靠嫡出撑着，那早晚要垮，对家族的向心力就不会太强。
反正好处和资源都是嫡出的，和我们这些旁支庶出的有啥关系，我为什么要尽心尽力。
“当了几天家就偷了好几万两银子给她弟弟还赌债，差点把老爷子气跌过去。”
“还有这事，我不知道。”
李老大忙外面的事没过问顾家事。
“丢人现眼的玩意，磊子自己都嫌弃，哪好意思告诉你，那孩子心气高，怕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王氏叹口气。
“跟他也不相干，老二还是耳根子软了些，脾气也软，少了几分魄力和眼界。”
李老大看人很准。
“这以后闺女进门，老二媳妇也是这个麻烦人物，我一直不喜欢她，过年去拜年还拿二弟妹的陪嫁说事，挤兑我闺女。”
王氏白了一眼，撇嘴记仇。
“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二弟妹的陪嫁产业，账本这一年多都是咱爹亲自验看，一笔笔错不了。我闺女做事从来不打马虎眼，不会贪旭哥的东西。小瞧人。”
李老大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拧着眉头斥责。
“是这话，话里话外还说嫁给谁都带过去，气得我……”
王氏抿着嘴不渝。
“甭担心，这样的蠢货欺负不了你闺女，闺女那脾气收拾这样的蠢货手拿把攥。顾叔就等着玉儿进门才好给她撑腰，他一个公爹不好多管儿媳妇闲事。”
“顾叔真不容易，顾家让先帝爷打压的够狠。”
要是能娶对宗妇，哪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得亏顾家门风清正，根子没差过，不然败落都有可能。
“磊子倒是不错，也是咱看着长大的，把闺女托付给他，错不了，在我眼跟前守着，我不能让闺女在婆家受委屈。”
李老大转圈看了一遍青年才俊，心里还是属意顾磊，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也算继承了他的衣钵。
给闺女自然要给最好的，最妥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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