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寒风吹动了养心殿的窗，顾戎斩只穿着里衣，披着头发坐在床头。
他眉心紧拧，已是深夜，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种种尽数在眼前闪过。
对于段清风的一切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哪怕他跑来养心殿于自己对峙。
可那又如何，他才是这天下的君王，一切都在他的手中。
只是想起小丫头那双含着泪水的大眼睛，心口却一阵阵的抽痛。
“李川，去端安神茶。”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川身子一怔，赶忙低着头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安神茶已经……已经没有了。”
陛下这一晚上都已经喝了八杯了，就算是头牛也该放倒了呀。
顾戎斩倏地抬头，但眼神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他不耐烦的摆手，“出去出去。”
李川二话不说，转头就要走。
“等等。”只是脚还没有踏出门槛，便又听到了顾戎斩的声音。
李川紧张回头，“陛下。”
顾戎斩神色纠结，他迟疑片刻还是慢慢张嘴：“要如何能让那小丫头开心？”
李川彻底僵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顾戎斩问的话。
原来陛下这般折腾是因为小公主啊。
他小心走到顾戎斩身边，低着头道：“陛下，公主虽然小，但毕竟也是女孩子嘛，喜欢些好看的花花草草，不过……”
李川咧着嘴没敢往下说。
“不过什么？”顾戎斩一记眼神投过，吓得李川浑身一颤。
他咕噔吞咽了下口水，“不过小公主这次是因为陛下您说了……嗯……所以还是需要陛下去……去看看的。”
李川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终于是把该说的说完。
顾戎斩两条峰眉蹙起，没了动静。
小丫头可真是麻烦。
“出去吧。”
*
安静的凝露轩中，，裹在被子里的顾昭昭拧着眉头陷进了深深的梦中。
眼前是一层淡淡的薄雾，顾昭昭仿佛看见前面站着个人。
“小丫头，害的师父好找，快点过来让师父抱抱。”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朝着她挥手。
“师父，真的是你呀！”小团子飞一般的甩着脚丫直接扑进了黄阳羽的怀中。
再次见到想念的人，她竟撇着嘴委屈巴巴的掉出了眼泪。
黄阳羽笑着拍扶着她的小脑袋瓜，满眼爱怜，“好徒儿，师父来了你要高兴，哭什么，年纪变小了些，性子也变软了呢。”
顾昭昭伸手抹去脸蛋儿上的泪水，小手轻轻扯了扯黄阳羽的胡子，“师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
黄阳羽得意嗤笑，“我是谁，我可是修行了几千年的人，这点事情还能难得到我。
倒是你，来了就是缘分，安稳过完一生师父才能安心。”
顾昭昭糯糯点头，“我知道了师父，只是这里好孤独呀，皇帝爹他不喜欢我，我的娘亲也死了，大伯也死了，师父也摸不到，昭昭好难过。”
这般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再次蓄起了晶莹的光亮。
顾昭昭使劲搓揉着一双小胖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受了这么多委屈的小团子，黄阳羽心头绞痛，“谁让你不好好修行，仗着自己的天资整日躲懒，现在知道了吧，要是有以前的本领，好多事情你就都清楚了。”
他轻轻戳了下顾昭昭的脑袋瓜，小团子噔噔向后退了两步，“师父，干嘛吗，一见面就凶。”
小老头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这么久没见面了一句好话都不会说。
黄阳羽充满笑意的眸中蓦的涌起一股悲伤，“小丫头，你记住，这个宫里藏着许多的危机，但是师父会一直陪着你，必要的时候师父会出手。
你的皇帝爹并不是不喜欢你，你也不是孤单一人，还有你那五个草包哥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对你绝对没坏心，好好跟他们相处。”
顾昭昭：额……
哪里就是草包哥哥了，三哥哥和四哥哥明明那么优秀，那么好。
“师父，我法阵才能用到一层，什么时候能用到三层呀？”顾昭昭轻轻摇晃着黄阳羽的胳膊，糯糯撒娇。
黄阳羽最受不了的就是小丫头这个样子，当即便没了脾气，“你呀，从前不是收放自如，现在吃瘪了？
等着吧，慢慢修炼，法力早晚会回来的。”
用力的一拍顾昭昭的脑门，她只感觉身子一沉，飞快的向后退去。
“师父，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呀？”
“有危险我自会出现。”
躺在床上的顾昭昭小手小脚的一通乱蹬，却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冰凉。
她蹭的打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爹爹？”
顾戎斩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发冠，显示是刚刚下朝回来。
“怎么，做噩梦了？”
他嘴角勾着笑容，声音柔和的说到。
顾昭昭醒过了盹，赶忙把小手用力的抽了出来，“没有做噩梦。”
她抓了抓脸蛋儿，微微撅起了小嘴，有师父的梦才不是噩梦呢。
刚睡醒的小团子仿佛一朵出水芙蓉般娇嫩。
肉嘟嘟的脸蛋儿还带着两朵淡粉色的红晕。
她小手揉了揉眼睛，撅着屁股就要去拿自己的小衣服。
顾戎斩修长的手臂伸出，抢先将那粉嫩的小裙子抓进了手中，“来，父皇给你穿。”
他举着小裙子就要往顾昭昭的头上套。
谁知小团子竟灵巧的一个翻身，骨碌一下子滚到了床的最里边。
她大眼睛扑闪糯糯道：“爹爹是皇帝，昭昭不敢让爹爹穿衣服。”
顾戎斩手臂僵住，“没事，今日父皇有时间。”但他还是及其耐心地说着。
顾昭昭粉腮鼓鼓的像个小包子，两个小胖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被子。
皇帝爹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凝露轩，这是在向自己道歉吗？
可是……他都说过想让自己死掉呢。
想到这句话，心口处还是一阵抽搐的疼痛。
她用力的摇头，“不要不要。”
她才不要和想杀掉自己的人亲近，万一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戎斩嘴角淡淡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眉目中多了几分温怒。
他用力将裙子放到了床上，“放肆。”
本来正低着头抠弄被子的顾昭昭被吓得小身子一抖，倏地抬起了脸蛋儿。
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瞬间蓄起了晶莹的泪水。
果然，皇帝爹就是个暴君，动不动就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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